文/爱幻想的菠菜

清晨，浔城街头。

一个蓬头散发的十四五岁少年正鬼鬼祟祟的混在人群中，他的手中藏着一块刮胡刀片。

少年快速接近一个背着洋红色挎包的女孩，先是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接着手掌一抖，刀片落入手中，悄然划破女孩的挎包，另一手小心的从挎包破口处抽出一个白色的皮夹子，塞进衣服里，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反方向走去。女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仍然边看着手机，边朝前走去。

“小偷，抓小偷。”

少年忽然听到人群外有人大喊，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的扭头望向刚才的目标女孩，那女孩似乎也是心有所感，居然与少年对视了一眼，然后急忙翻看自己的挎包。

“啊，我皮包被偷了。”女孩发现了挎包底下那条丑陋的割口。

“是他，那个灰衣服偷的。”最初的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紧紧搂住包，眼睛看向看自己，来不及多想，他撒腿就跑，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少年心底正暗暗庆幸，却是有一条腿伸出来，挡在他面前，来不及躲闪，少年扑倒在地上，怀中的白色皮夹飞了出来，跌落在少年面前。

“啊，是我的皮包。”女孩娇喘连连的追在少年身后，见少年跌倒，急忙越过少年，捡起自己的皮包，心疼的又拍又吹。

少年不再管自己的战利品，腾的跳了起来，飞快的钻进人群之中。

而人群外，一个平头青年，却是手里捏着烟头，眼睛注视着那个行迹败露的小偷，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冷笑着把烟头甩到地上，用脚捻灭，朝着那少年逃跑的方向追去。

沈业此时只觉得倒霉，自己的手法很娴熟，取货的时候，身体也挡得严实，按道理不会被人发现，难道是同行？

刚冒出这个想法，前面的街道就窜出来两个少年，远远的沈业还能看见他们手里铁棒的反光，他的呼吸一滞，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站在原地警戒。

对方既然来堵，便不可能没有准备，果然，四个方向都有人窜了出来，将沈业围了起来。

这是一群小孩子，穿着和沈业差不多，都是衣不合体，年龄最小的怕只有10岁，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16、7，隐隐为首的，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他穿得倒是比其他人要体面了许多，梳着一个大背头，俨然是模仿赌神周润发的行头。

沈业面色如水，这种情况他遇到得也不少，最多打一架，这群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何况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

想到这，沈业低胯沉腰，上身放松，下身靠后腿撑住，双手微微下沉在身侧，暗暗摆出一个太极拳的架子来，这是最近他在公园里和一个老人家学的。

为首的小周润发点了支烟叼在嘴上，身旁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搬来把破木凳子，用衣服擦了擦，就站到一边去，小周润发一屁股坐下，痞里痞气的问旁边的人：“高大壮呢？”

旁边马上有小弟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就看到小周润发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

小周润发同小弟说完话，才转过头来，面对着沈业说道：

“小子，我们盯了你很久了，你搞乱了市场知不知道？”

沈业瞧见眼前的人小鬼大，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一拱手说道：

“我就是讨生活，西区你们势大，以前我不知道，以后我一定献上贡钱。”

“哼！不知道我们？我兄弟们抓了你好几次都被你跑掉了，居然还不知道我们？”

“你来西区讨生活，我们可以收了你，倒是你！不仅不来拜山头，还到处捣乱，是看不起我座山雕吗？我可不是什么软茬子！”“小周润发”眼睛一瞪，身体向前倾，孩子变声期特有的嗓音，让沈业有点分不清这小周是男还是女。

“噗嗤”。

旁边的小孩子笑出声来，小周润发眼珠子一瞪，那孩子急忙捂住了嘴，不敢作声起来。

小周润发却是觉得很没面子，指着那个熊孩子说道：“你，就是你，你笑什么？是不是傻？”

那熊孩子被老大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热血冲头了，却是接着说道：“老大，我听说‘座山雕’是山里土匪的名字，咱们干小偷的，叫这个不合适。”

小周润发一听，面色有些涨红，火气上涌，站起身来走到熊孩子面前，连续几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没看见我在和人谈事吗，叫你废话多，就你读书多。”

“哎呀，小花姐，是你问，我才说的，哎呀，别打了，痛痛痛。”熊孩子跳着跑到圈子外面去了，小周润发这才回过头来，指着圈里的沈业说道：“给我打他，不打他，他就不长记性。”

沈业听到熊孩子喊出的称呼，刚还在想原来这是个女孩子，转眼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逻辑？又不是自己揭穿她的，怎么扭头就要打自己？

七八个小孩子一接到小周润发的指令，立即冲上前，拳脚棍棒都往沈业身上招呼着。

沈业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混子，他也干了几年的小偷营生，三天两头被人驱赶，对打架也确是有自己的一套，更别说最近他跟了一个师父学了两个月太极拳，虽然对方人多，但他自信自己还是能拼一拼的。

沈业一边用太极推手招架着身边几人，眼睛却是盯住自己左手边挥铁棍的矮个子，他这一场要打赢，就要抢下对方的武器，否则自己哪怕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用推手绊倒一个小孩之后，那个矮个子挥舞着铁棍终于来到了沈业的面前，沈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铁棍一端，另一手在他小臂上面一拍，顿时矮个子就松了手，把铁棍送到了沈业的手上，沈业猛地发力，甩动着铁棍子朝身边的小孩子身上招呼，一时间痛呼声连连响起，原本围着他的圈子哄的就散开了。

沈业抓住这个机会，用铁棍子追着又敲打了几人，脚下生风，突围了出来，也不恋战，抬脚就跑，沈业脚力极佳，后面的七八个小孩子怎么也追不上他，沈业微微扭头，余光中看见小周润发气鼓鼓的跺着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一阵左拐右拐，确认那群小孩没有追上来，沈业终于停下脚步，把铁棍扔到一边，靠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早上没有取到货，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就在这时，巷子口走进来一个平头青年，20多岁，身上穿着黑色的无领无袖T恤，嘴里叼着根烟，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他的个子很高，眼睛一直盯着沈业，浑身上下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沈业却直觉他很危险，给他的压力很大。

沈业下意识的摸到身旁的铁棍，暗暗捏紧，藏在身后，然后靠着墙壁站了起来。

“别紧张，只是找你聊聊。”青年说道：“他们都叫我刀哥。”

沈业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你身手不错。”刀哥的笑容很亲切，说出来的话虽然强势，却也让人觉得生不出反感：“加入我吧，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条巷子很窄，除了身后有一个出口，四周都没办法逃跑，沈业观察了四周后，咽了口唾沫，注视着眼前的青年，刚要开口，却发现喉咙里似有痰卡住，轻轻的咳了一声，才说道：“我可以给你贡钱...”

刀哥的眼神冷了下来，笑容也是顿时消失，“噌”的一声，从后腰掏出一把西瓜刀来。

“西区现在是老子的地盘，不加入，你就给老子滚出西区。”

沈业脸色变得僵硬起来，身后的手紧紧的捏住铁棍。

“都是讨生活的，你不要逼我。”沈业咬着牙说。

“逼你？”刀哥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亲切，只是西瓜刀却没有收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加入我们，你一样可以生活，而且会生活得更好，只是偶尔帮我做一些事而已。”

刀哥手上的西瓜刀闪着寒芒，沈业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我不想一辈子当小偷，也...也不想混黑道。”沈业咬了咬牙，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我想当个普通人。”

“普通人，哈哈哈，你今天早上还在偷东西呢。”刀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接着说道：“而且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你不懂吗？”

沈业恼羞成怒，知道早上的生意就是被眼前的刀哥破坏的，却一时间没有言语反击，直到刀哥又往前迈了一步，沈业心中一股气血上涌，从身后抽出铁棍，“呀”的一声，朝青年冲了过去。

见沈业冲过来，刀哥却是不慌不忙，不闪不避，甚至连刀都没有举起来，等沈业冲到跟前，才一甩持刀的手，冲着沈业的背上砍过去。

沈业见状急忙躲闪，手中铁棍的准头也是一歪，打在刀哥肩膀上失了力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可刀哥那一刀却是准头、力道都不减的砍在了沈业的后背上。

沈业只觉得后背一痛，整个人向地上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