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光和热由于时间的变迁而稍有变弱的时候,躺在吊扇下的竹床上休息的吴水清便被爷爷喊了起来。他依旧是从梦中醒来的,哪怕只是一个小时。他这爱做梦的习性很可能是遗传他那爱做梦的父亲,而贪睡则遗传了他母亲,这真是亲生的绝佳证明,他想到父亲经常开玩笑似地问他,你长得不像我,是不是亲生的场景,以后便可以以此辩驳了。
虽然他是被惊醒的,但是想到了关于亲生问题的绝佳证明,他便开心地笑了,是的,他这较真的性格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呢。用凉水洗了脸,人也清醒了许多,喝了些奶奶早就准备好的凉了一中午的茶水,茶水里放了些糖,只是放的有些多了,有些腻人。奶奶应该又是一中午没睡,那些猪栏里的猪先生们还得等着她送食呢,她怕那些猪吃了生的烂菜和剩菜剩饭生病,用猪先生们专用的汤锅在煤炉上煮了一下,为了省些粮食,往里面掺了些米糠。多么朴实勤俭持家的农村传统妇女啊,她们总是在劳动,就像地球自转和公转般不知疲倦似的,一刻也不肯停歇。
屋外的蝉鸣依然热烈,吴水清提着装着一个大西瓜和水杯的篮子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往田地里走着,一路上弯腰的高粱时不时地和他亲昵,路边野草亲密地依偎着他,低飞的蜻蜓和蝴蝶围绕着他上下翻飞,吴水清此时并无暇顾及这番天公的美意,他正想着等忙完这几天约同村的小伙伴去村里的小河沟里钓龙虾呢,现在他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些挥舞着火红的两只钳子为了吃一心冒进的龙虾呢,他记得那时小伙伴们还开玩笑的和他说,这龙虾咋这么蠢呢,明知是诱饵,还上钩,上钩了,还扒在诱饵上不肯下来,每次还要像医生摘除毒瘤般,费上半天的功夫,简直是一群嗜吃如命的家伙。他反而半开玩笑地开解起来他的朋友们,他说,小水沟的虾没见过世面,眼界小,见到了肉,就不要命咯。说完他自己带头先笑了起来。他接着又说,你见过捕海中,湖中,河中的虾会用我们这小竹竿加一丁点的肉么,嗬,它们狡猾着呢!想着这些欢乐的逗趣场面,他也不禁地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要读高中咯。而村里光屁股一起玩大的小伙伴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大都选择了他们父辈走的路,外出务工。一放暑假,他们就出门远行了,在祖国美丽的城市建设过程中挥洒着光荣的汗水,留下吴水清,孤零零的,像个逃兵。他现在想的小伙伴是比他年纪小许多的和他弟弟般大小的小孩子,是的,他没有办法忍受孤独,而且是这种类似于被抛弃的孤独,很快,他便和这群小孩子打得火热,在弟弟去在外务工父母那里的这段日子里,他暂时忘却那份孤独,但每当他快乐的时候,他总能想起以前的人和事,心中又不免有些悲然。走在这弯弯绕绕的田间小路,吴水清早就驾轻就熟了,他知道哪里有个沟,哪里有个坎,哪里该侧身,哪里该转弯,故而一路思绪的他,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不磕不碰地走到了自家田坝上。他放下手中的篮子,喝了一大口水,便向那打谷机跑去,拼命地踩着踏板,打谷机的轱辘便也拼命似地转动,发出一长串“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向这世界呐喊着什么。
下午,吴水清叔叔忙完他工地上的那点急活,也过来帮忙了,有了年轻力量的加入,活干起来也快了很多。叔叔还喜欢和吴水清讲一些“从前”的故事,这倒是打发了许多他胡思乱想的时间,手脚动作也麻利了很多。他们将要完工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蝉鸣也似乎随着太阳光热的离去而褪色了,那些一到傍晚就叫个不停的不知名的虫子却开始了它们的欢快的乐章,似乎是怕这个世界将它们遗忘了,此起彼伏的。爷爷和叔叔将那一袋一袋装满了谷粒的麻袋装上了板车,用粗绳将他们稳稳地固定住,才能经得起这一路的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