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世人都称赞的中国高铁技术,大学毕业后,怀揣着一颗热血之心来到铁路准备大干一场,现实却是被分配到三等货运站成为一名连接员。曾经心心念念的为350km/h的复兴号服务,而现实却是挂在车梯上在最高限速40km/h的股道里推着货车箱挪移。而离开铁路,这样的想法在极大心里落差里时常浮现,而回家见到父亲总会让我打消这样的念头。
坐落在滇越铁路脚下的村庄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往来的列车的鸣笛声大抵不会有人注意到这100来户人口的小村庄。父亲是庄稼汉,年轻时候会去帮工务的人翻道砟石,卖苦力父亲是一把好手,所以零工不断,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一个星期,工务的机器都很笨重,来回搬弄很不方便,他们就会给父亲一个晚上30块钱看守费让父亲帮忙看守机器。铁路骑在小半山腰修建,上下都是坟地,母亲不敢一个人去给父亲送晚饭,所以会一只手牵着我,另外一只手揣着几个火柴棍(母亲说这有驱走不干净东西功效)背着盛满晚饭背箩沿着股道去找父亲。父亲吃饱饭,一家人坐在路肩上,父亲就会兴致勃勃的讲起他带着母亲去沿着铁路镇上部队看电影的陈年旧事,每次都是一样的故事,每次都可以看到母亲的脸上泛起的笑容。我问过一次父亲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守机器害不害怕,我记得父亲的回答是,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火车通过,几趟火车过了就天亮了。
高考分数出来后,一家人在帮我选择学校时,看到石家庄铁道学院的时候父亲眼睛都亮了,那粗糙的食指按压在志愿书上,现在打开那本书,依然可以看到那带红土色的指纹斑痕压在石家庄铁道学院下方。高考分数不够,我与铁路学院失之交臂,父亲也没有再提起考铁路院校事。2016年10月,毕业半年我瞒着父亲报考了昆明铁路局的社会招聘,一来怕考不上丢脸,二来老人家身体不好怕他担心,直到面试结果公布那天我才给父亲打去了电话。父亲电话挂的很快,就问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他报考铁路局的事情和接下来还有什么程序要走就挂了电话。后来母亲告诉我那天父亲一个人在楼顶上喝醉了,在楼顶上朝山的方向唱了很多遍 《十五的月亮》,那是父亲唯一会唱的一首歌,也是他年轻时候给母亲唱过的歌。
连接员定职以后,车站给发了两套调车作业服,衣服料子非常好,我穿不过来带了一套回家,给了父亲叫他去出去干活时候穿,父亲急摆手说不要不要,在我和母亲生拉硬拽下父亲才换上衣服,他羞涩的像一个孩子,在镜子前面晃悠了很久,肉眼可见的喜悦挂满脸颊。父亲最终还是没有穿这套衣服出去干活,他将衣服叠在衣柜最深处。
父亲与铁路,如好奇宝宝与缤纷的世界一般,每次回家,他最喜欢我问关于车站的事情和高铁的事情,一两次父亲的提问让我不知如何应答,所以我经常需要提前“备课”,给这个老小孩讲课。父亲学习能力很快,现在已经能听懂口笛声和部分手信号了,一次我俩在地里除草,听着待避列车的发出一长声,他笑着指着火车说:“哦吼,小飞,这个火车是要走了呀。”父亲的动作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几日回家,父亲和我在铁路边上自留地里聊天,他指着地边铁路说:“这几个铁路工人也是,都是老相识了面子都不给,把我围地的龙舌兰都给砍了,你看看路边的树,全部都给我砍了”他杵着老腰指着砍落了一地的龙舌兰说。那时我看出了端倪,和父亲耐心科普了雨季是铁路人的防洪时期,工务段工人砍掉铁路边小树是为了防止雨季下雨将树连根拔起冲到股道上的初衷。科普完毕后父亲执拗的带着我把地边上未砍过的龙舌兰都砍了一遍。
父亲只是亿万个关注铁路事业的百姓,渴望它发展和目睹它的进步,在我心里,父亲对铁路情感给我以特别动力,子承父愿,从他为铁路翻上一颗颗道砟石开始,我和铁路冥冥之中注定会有故事发生。我可能不会成为聚光灯下的大国工匠,而我也如道砟石一般初心不改平凡而付出所有,奉献在最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