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那个人，
他不是备胎。
如题。
我为什么当年跑去做了一年MC？
你们不觉得把自己喜欢听的歌通过一台破电脑在整个校园里分享，是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儿吗（尽管这台愚蠢的土拨鼠问题电脑给人充分的挫败感）？
土拨鼠电脑想要上网，需要知道特定的局域网址。那只有站长知道，其他人儿？用他来开机，播电脑里库存的音乐，念准备好的新闻稿和天气预报给大家听，就可以了。
你想放点自己喜欢的新歌？相信我，要是把U盘插了进去，那里面的病毒猖獗到会让你悔青肠子的。
因为我就这么干过，澳~雪！
但其实在U盘途径被封之前，广播站是接受课间时间全校同志的点歌业务的。
无论是庆生还是其他祝福，只要歌曲内容不低俗，我们都来者不拒。只可惜每节课间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想要尽快抢到点歌名额，要么一下课就跑去广播站等着我们这些轮流值班的MC开门，要么就是走后门。（咳...）
即使是朋友的要求，我也会审核一下歌曲内容再决定要不要播的。
在我的业余玩票MC生涯里，我很自豪的是自己放过的歌试过被同学敲门问歌名，也试过被同学直接找到我所在的班级问，
“你好，请问你刚刚放的那首是什么歌？”
这为我带来了乐趣和成就感。
然而有一个师兄，也就是到现在才出场的本文主角，无论是不是点歌他都来，
并且来的最早。
有时还会随着我们放歌的节奏，在广播室里跳起舞来。
这个师兄在我们广播员的圈子里很有名。他对广播站的狂热是由来已久的，并不是因为谁。
这是个高我一届，很喜欢音乐，尤其是很喜欢谢安琪音乐的师兄。
在我面试去做学校广播员之前，对谢安琪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唱喜帖街唱到‘爆肺’并且大器晚成的女歌手”。
以及知道她和当时还没有去TVB拍剧，没有被挖掘出喜剧演艺细胞的老公张继聪非常恩爱。
我还记得当年无良的港媒写张继聪是“废柴老公”，真过分啊。
我从来也不是谢安琪的歌迷。只是觉得她有那么几首歌还不错而已。
但因为这个师兄，我至今都莫名其妙记住了那句“谢安琪，得永生”。
他的狂热其实一开始让我们这批新人有点害怕，传闻中是个有些神经质的人。然而老站长说的没错，广播站的发展确实很需要这样忠实的粉丝。
而且每周总会接触到那么一两次，觉得其实也就是个挺有个性的人。
有一次只有我一个人值班，土拨鼠电脑屏幕坏掉了，全是水汽，什么也看不清。
我硬靠着平时操作的手感和记忆勉强正常播报以后，很无奈地告诉一早就在门口等待的他，
“你好，我真的尽力了，我找不到《钟无艳》在哪儿，诶。”
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拿出手里的MP4，很兴奋地给我介绍起了万能红军系列的视频。
后来有一次他在我没自我介绍过的情况下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但我并不问他任何事，正如他也从不过问我走出广播站后的私人生活。
我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他，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每周的值班时间，以及他从何处得知我的班级。
他只是每周风雨不改地守候在站前的铁皮门外，等着我来开门，然后在里面坐十分钟的板凳，聊十分钟的天。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我准备升高二的一个下午。
相识一年以来，他第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班门口。
我对帮忙传话的同学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走了出去。
“哦...我今天去广播站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还值周二的班呢。”
“我就要升高三，要搬到新校区去了。”
“再见。”
他的离别是那么的犹豫又是那么的干脆——眼神中都是不舍，语气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转身离开的步履却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就连一个电话号码，一个社交账号，我们都没有交换。
他转身离开前后那几个瞬间我记得很久，直到今天。
（真不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不擅长和人作告别，因为我连和至亲好好作别的机会都没有，长久以来，我一直活在不知何时何地就会与人最后一面的心理准备当中。
所以离别对我而言，并不全是那么悲伤的意义。
也所以那个下午，是我二十多年来绝无仅有的一次真正完整而又干净利落的道别。
我一早猜到他所有狂热和守候背后的意味，但我什么也不想去追问。
他从来没有步入过我的情感，但当我听到街头放起《钟无艳》，我会不由得想起那个下午，以及那些在值班室当MC时细碎的快乐。
我后来想，他的道别也许并不是对我，而是对他自己说的——能和自己的情感好好道别，这是多好的福气啊。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眼神不舍却步履向前的原因吧。
如果人与人的交往里一定要有输赢和愿望的话，
能和生命里的每个你好好道别，
当在大街小巷听到Taylor Swift或者Maroon5的歌时你还会想起我，
那我大概就不算输给你了。
身不由己的我和很多个你失去了联系，所以我总没办法告诉你——
你与我和世人一样，所求的只是一个记得，即使那只存在某几个时刻，
我想，你终究是如愿以偿的。
Ailey
2018.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