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花皇宫舞台上的主角总是去了又来,没人在意过气的女歌手到底去了哪里,看客们在意的、追捧的从来都是在舞台上最耀目的、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所以啊,茉莉,”妆容精致的女人慵懒地挑选着耳饰:“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这个笼子里最凶的那个。”被精心护理的纤手将一个珍珠耳钉轻轻戴在耳垂上,女人对着镜子微一抬眼,便是万种风情。
十六岁的茉莉懵懂地看着眼前这个慵懒妖娆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丽花皇宫风头正盛的头牌女歌手,而茉莉只是一个被贫困的父母卖进这里做打杂的小丫头。茉莉不懂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正如茉莉也不懂女人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番话。
女人整理好身上的旗袍后转身看见茉莉这幅呆楞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茉莉只觉得万千朵玫瑰在眼前竞相开放,那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面,她像被迷了魂一样:“玫瑰小姐,你可真好看……”玫瑰轻抚上茉莉的眼角,笑容迷人,眼神复杂:“小丫头,你也很好看。”
几日后,玫瑰被人一枪打死在街头,身边还有一具男人的尸体。
茉莉偷偷去看过,那个妖艳如红玫瑰的女人,死后的模样如同一朵开到荼蘼的花,很美,但结局是往后不再会有人去注意。茉莉失魂落魄了几日。
“姐姐,你可真厉害,一下就把玫瑰弄下去了,还得了秦六爷的高看。”“呵,男人嘛,最听不得旁的女人的甜言蜜语和自己女人与别人有染的消息了。玫瑰那个女人坐头把椅也坐了这么久了,该换一换人了。”茉莉在舞台帷幕后呆住了,她认出了其中一把甜腻的声音的主人是最近新的头牌女歌手玉仙。她没出声,只是指甲使劲抠着抹布。
过了几个月,茉莉的贫父母突然出现了,哭着向她倾诉家里的困难还有茉莉的弟弟的上学问题。“听说在这里唱歌很赚钱的……茉莉啊,你帮帮家里人吧。”茉莉想起那个软糯乖巧的弟弟,沉默了。
“你想好了,上了这舞台,进了这笼子,就没回头路了。”“我……想好了。”“好,那你明天跟着月姐去训练。出了名得了捧自然是人上人,但是一旦不小心,便只能去做那地下泥了……”
一年后,茉莉初次登台做暖场女歌手,虽然稚嫩,却也被台下看客们议论了一把:“这新来的长得真好看啊。”“歌声也好听。”“关键是那气质还没有在其他女歌手身上看过,就像是还粘着露水的白茉莉,真叫人想把她摘下来……”
下了台,玉仙不由分说地给了茉莉一巴掌:“你这脸是挺好看的,啧啧啧,细看你的眼睛还有点像前年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噢,玫瑰是吧。但是啊,小妹妹,做这行不是只靠脸的。”玉仙轻轻笑着,甜腻温柔的声音仿佛渗了毒:“别妄想跟我争。”
茉莉后来才知道是那个秦六爷在自己出场的时候破天荒地问了一句她的名字,这才惹的玉仙着急了。而这段时间被玉仙折磨打压得自己上不了台,茉莉连温饱都成问题,看着家里寄来的一封封跟催命符一样的信,她咬着唇,眉头皱起。
夜里,梦中。茉莉看见了那个如同红玫瑰般的女人。她笑着用指尖轻点茉莉的额头:“不是跟你说了嘛,进了这笼子。做最凶的那个才能活得下去啊……不要像我……”
后来传闻秦六爷得了个如同白茉莉般的女子,日日相送,重金相捧,那个女子成了这丽花皇宫里风头无两的头牌女歌手,而昔日头牌玉仙仿佛消失了。
暗室里,茉莉一把抓起玉仙的头发:“这些都是你欠玫瑰姐的,如今我擅作主张叫你还了,还望玉仙姐你不要怪我。”玉仙一脸狰狞,朝她吐了口口水:“等我出去见了六爷,看你还怎么嚣张。”
而那个笑容纯净如白茉莉的女孩子轻轻一笑:“抱歉啊,我,才是这个笼子里最凶的。”砰地一声枪响过后,暗室里再无人语声。
丽花皇宫舞台上的主角总是去了又来,没人会在意过气的人,只有你最耀眼才会得他人追捧。
小丫头失神地看着那光彩耀目的她一步步走上舞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消化着她刚刚跟自己说的话: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这个笼子里最凶的那个。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