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半空凌乱飞舞,冰凉彻骨的寒风自北吹,窗户半开,桌上枯黄的日记本被无形的手翻开,停留在末尾的一页。我相信,分别,是重逢的开始。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环顾熟悉的城市,昔日那段被渐渐遗忘的回忆,犹如潮水,向她涌来。叶清欢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扯起,像在自嘲。不奈又烦躁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你最好早点回去,不然她什么时候死了可不关我事。”男孩刚脱稚气的嗓音满是厌烦。
病房内,枯瘦的女人静静躺在病床上,皱纹已爬上她因病痛而苍白的脸,手指微微蜷缩。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微抬眼皮,看到来人,眼中希冀消失,眼睛随即沉沉闭上,又费力地缓缓将身体转过去。这一切落入叶清欢的眼中,不禁感到讽刺,叶清欢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不是那女人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反而是那个被厌恶到极致的。
“妈,好久不见。”清冷的女声从床边传来,语气带着一丝的生硬。
“呦,我这种人坏到极点,老天都要惩罚我,我可不能是你妈。”女人用着沙哑的嗓音的说出冷漠的话,一字一句却沾血的刀刃般锐利。与此同时,在看不见的角落,一滴浊泪悄悄滑落,浸湿枕巾。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但叶清欢累了,她不想说话,恍惚间,她像是又回到了那许许多多个日夜。
迎面而来的巴掌粗鲁地在她脸上留下红印,耳边稚嫩的哭声响彻半边天,清脆的巴掌声混合男孩的哭嚎,瘦小的女孩不知该捂住耳朵还是高肿的脸颊。女人染得血红的指甲指着地上的碎碗,“是你打碎的吧!是你吧!还敢诬陷你弟弟,我让你诬陷他!”
女孩无助摇头,清泪挂在脸颊,充盈着泪的眼朦朦胧胧,一切都被蒙上一层雾。她想继续解释,但看到母亲正细心为男孩处理脚边伤口,她无力,她累了。闭上眼,感受着脸颊的疼痛,和身体各处积累的伤,记忆中,母亲从貌似从没笑过。不,并不是,母亲是温柔的,只是对她很冷漠罢了。
多少次花开花谢,女人不再年轻,花容辞镜,身体被病痛折磨的枯瘦不堪。
叶清欢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目光无焦距,犹如行尸走肉。在幼年的阴影打压下,她变得孤僻、自卑,与人说一句话,都仿佛要耗尽她全身的气力。直到她遇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同窗之谊,亦是年少初欢喜。他是春日煦风,温暖和煦,帮助她渐渐找回眼中光彩,但最终自己却辜负了那神采奕奕的少年。叶清欢握住冰凉的酒瓶,凉意一丝一丝浸透她的手掌。半醉半醒间,眼前恍惚出现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朦胧。叶清华自嘲地笑,脸颊湿润,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夜空澄澈,像一潭湖水,星星是游动的鱼儿。多自由啊,叶清华阖上眼睛前想。
太阳撕开厚厚的云层,阳光倾泻而出,透过透明的窗跳跃在男人发间。
叶清欢强装镇定地向男人道谢,睡过一觉后面色红润起来,眼睛却无可奈何地红肿起来。男人眉毛微挑,定定看了她一眼,道:“呵,才过几年,又对我这么冷漠。”似乎透着几分幽怨,一瞬间,她不禁有些迟疑。
“一直躲着算什么。”
“当初为什么瞒着我改志愿?为什么在路边喝酒,这很危险。”男人轻飘飘地发问,似乎只是普通聊天一般,只是微蜷的手指暴露了紧张。
那一年,二人约好一起考一所大学,而她却临时变卦,母亲偷偷篡改志愿。她在母亲自幼的打压下,每天如蝼蚁般浑浑噩噩生活。他自信开朗,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人缘好,人人爱之。她内心空旷,是天意如此吧。
“我父母相识于学生时期,父亲出了车祸,自此再不能独立行走,他让别人告诉母亲,自己死了,不想耽误她。有缘之人自会相见,无缘之人纵使相见也不识。再遇时,母亲一眼认出父亲,父亲一直坚持做康复训练,双腿渐渐可以行走,后来有了我。”
“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别再离开我了。”
高中那年,叶清欢身旁落座了一少年,少年意气风发,成绩高调性格谦虚,与人为善。学生时代的“喜欢”说不清道不明,日久生情,如磁铁互相吸引,。
后来她背着自己去了别的城市,一声不吭,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被她挖去了,他应该记恨她。可当重逢,心里很挤,但只有她。什么怨什么恨,或许早在当初便消失殆尽了。
孩童稚嫩的手一字一句指着枯黄纸页上那段话,小嘴巴一张一合。
“妈妈,离别,是重逢的开始……是什么意思?”孩童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雾霭,天真无邪,又干净。
“问你爸。”女人温柔的嗓音像吃了糖,不经意透出丝丝缕缕的幸福。
“因为相信会一定会再见。”男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饭做好了,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