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马大堤从来不叙述重复的故事。尽管它把一条街拦腰截断,企图把繁华交给河流。但它不知道命运不会低头,繁华也会迁徙越过大堤。石牌被一条街改变了自己。上石牌和下石牌也只是上街和下街。而语音也被大堤切成了两块,上石牌和下石牌说话有了明显区分。这方水土养育了我,它是看着我慢慢长大。目睹着上石牌亦是上街的繁华被水流冲走,而下石牌也就是下街日趋荣盛,成了近邻村落的集市之所。当然,戏剧的源起是上下石牌合成的。那些游走的戏班子最初在这里演的不过瘾才跑到京城去演。然后把这坊间小戏融入了京城的韵味才发扬为国剧。石牌自然沾上了不尽荣耀,冠以戏曲之乡也很自然。我在石牌应该出于命运偶然安排。
谈到我的年少自然不谙世事。父母又是外乡人又过于本份老实,只能苟且的活着。好在老爷子出生入死经历了枪林弹雨,才让人另眼相待,容得他栖身于此。这应算其一。而二呢?却源自部队转业时工资颇多,十八级干部一月一百块。这应该是重彩之处。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县城是屈指可数的。这样的工资标准维持到我离家当兵。有二十多年没变。父亲从部队副营职务转到地方,按当时的行情也该是科局级。直到他离休实际职位还是个股级。看来还是他自身努力不够。最后还是靠资历享受的是行政十六级正处待遇。人的命苦就是这样,没赶上好日子,我的父亲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也只是其一。另有二呢?则是父亲当年转业就不应该就地,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我一直想不通父亲当年为何做这样的选择。他可以回老家沙市,也可以回母亲老家安庆都是天经地义的。而在石牌有点怨屈他。在父亲老家沙市的观音档,年老的人都晓得村里有个年少就参加革命的他。我不曾忘父亲临终时想把他的骨灰葬回老家。看来已经无望了。其实也没必要。葬在石牌,好歹每年儿女们至少要去看两次,一是清明时,二是上腊坟。倘若葬在观音档,一年也难能去一次。成为孤魂野鬼的日子会更早。别笑我,每个人在若干年,几代以后也都逃避不了这种结局。这样也无可厚非。母亲似乎更为懦弱一点,父亲在时无须多用脑子,总觉得她唯命是从。又可以说是夫唱妇随。应当说我的幼年家境还是不错,既不缺父爱也不缺母爱,又衣食无忧,属于幸福的童年。要知道那个年代有不少人都是饿着肚子活过来的,真的不易。换在今天的小孩,又不知道有多少投河自尽了!看来苦难也是一副良药,也会拯救人。在艰难中,人总是努力活着。几乎没有想死的念头。
我的童年是懵懂中度过的,根本不知道读书。直到上初中以后,遇到恩师程新源我才步入学习的正轨,人模人样的拿了几年"三好学生"的奖状,直到高中。这也是我心里暗自骄傲的地方。原因在小学我算是差生,当年考初中能否录取都岌岌可危。转入初中才一年却成了"三好学生",我甚至怀疑我的智商突变,哗啦一下就聪明不成?其实非也。这归功于遇到了好老师,再就是毕竟长大懂事了。我在学习上并没有什么秘籍。主要有两大特点。一是喜欢背书,看中外名著。最喜欢读的是《少年维特的烦恼》,尤其是这篇小说优美的语言。后来听说巴金能全文背下,因此他成为文学大家就不稀奇了。其二,我喜欢琢磨一道数学题有几种算法,老师说有两种解法,我有时弄出三种解法。而且我做了大量的习题,在因式分解上看了题目就能写出答案。可惜在高考那年只因讨厌物理老师势利眼而疏远物理这门课,加上化学课又没用心上,才使第一次高考与自己擦肩而过。好在当兵时遇到军队院校全军统考,才圆了年轻人的大学梦。我仅是高考那年落榜感到人生的茫然。去当兵只是在逃避自己。从此也就流落他乡,再后来像好多人一样把他乡当故乡了。石牌也渐渐的远去,只能在旧梦重温。偶尔的亦能触碰到内心的脆弱,常常为之一颤。常理是为童年旧事或情窦初开都是人生横放的坎。谁都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