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几乎燃尽了空气中所有水分,使人嗓子生烟。
老实诚心事重重回到自家破败不堪的小土屋,打开门栓,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锅一灶,灶口堆有些许干柴,除了一缸水半袋米,雨季带有丝丝霉味的火炕被褥,再无他物,他也不怕控制不好火势,燃起干柴捎带上整座房子将自己一起送往西天。
窗外大雨屋内小雨,每逢赶上雨季犯了痛风的深夜,那个难熬劲头,死了反而是解脱,有一次灶内小火未熄,眼看着连上了灶外干柴,老实诚躺在炕头瑟瑟发抖,嘴里近乎哀求祈祷:“烧吧,烧吧。”
谁料到刚点燃一角,还未扩大火势,便被屋内小雨淹没。
老实诚舀起半瓢水一饮而尽,仿佛并不起劲,又喝下去半瓢,浑身舒爽。才开始打量起炕头由于没了阳光,仍然充满神秘的石头。
老实诚猜想这是传国玉玺,大明白当时就给了他一个白眼,哪有玉玺不雕龙的,这宝玉没准是战国时期的和氏璧了。
和氏璧座下刻字作甚?
这下两人都有些拿捏不准。无奈之下只好让老迷糊先带宝回家,并双双用儿女起誓不得宣扬出去。
临别前大明白还不忘千叮咛万叮嘱,有了这东西别说老有所依,就是招下一两百个干儿子也能养得起,辞世那天棺材前跪着的儿子顺带着子子孙孙,能排队到村头庄稼地了,那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老实诚独自看着眼前价值连城,却怎么也给不出一个价的宝贝,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悔恨的“哎呀”一声,来不得多想,也顾不得上了年纪的腿脚,急忙往外奔去。
隔着老远看着跟了自己小半辈子的老牛,大概是独自回到了牛圈,低头啃食着青草,听到熟悉急促的脚步动静,还不忘对着后者“哞哞”地低语几声。
老实诚悬着的心有了着落,老牛尚且安分守己,不曾忘记回家的路,宝贝儿也就有了定价,便是传国玉玺,便是和氏璧又如何,在他心中远远比不上一头牛来的真切,顶多抵得上半条牛尾。
老实诚咧嘴笑了,又给老牛填上了许多新鲜的嫩草,便向门外走去,像往常一样,并未上锁。
他倒是不担心宝玉被窃,平日子别说一个盗贼,便是一只老鼠都会绕路而行。
大明白对老实诚一番旁敲侧击,看似有那么一丝效果,回到家中仍旧坐立不安。
背着手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
看看前院气派的大瓦房,再体会一下自家还比不得老实诚的茅草屋。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宝物上交给国家。
两手一握,计上心头,甚至连口水都不曾饮下,便离门而去。
“你说啥,俺家二宝刨地刨出这么大一块和氏璧?”卧床不起的于德胜惊叫着硬是坐起了身子,比划着大小。
“可不是嘛,大叔,也不知道我这老叔怎么想的,鬼迷心窍了,非要上交给国家,这么大一块宝玉,即便不是和氏璧,也是价值连城,好歹能换上十几套大瓦房,取上两三房媳妇,您家老二老三还没讨上女娃子吧。”
大明白赶紧将后者放躺,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比照顾亲爹还亲,生怕着了凉,染上半点风寒,一命呜呼归了西天。
“自成,你去,去把这挨刀子的兔崽子给我叫来。”
大明白会心一笑,打蛇打七寸,拿人得抓软肋。
从于德胜家中离开,正欲去找老实诚,说曹操曹操就到,迎面正好碰个正着。
“你来这里作甚?”于德宝莫名心中一颤。
“老实诚,宝贝你可给我看好了,那可有我的一半。”
大明白也不搭后者的话茬,挥袖离去,背过身,脸上紧绷的神经立马放开,若不是长满了褶子,还真能笑出花来。
“二宝子,你可真是从地里刨出和氏璧咧?”
老实诚也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为后者擦拭着双脚,点头算是默认。
“我听自在说你要上交给国家咧?”
后者依旧点头。
“那可是了不得的宝贝,按理说见者有份,自然有人家张自在一半,这东西怎么处理也得听听人家意见,商量着来。”
“你是我亲哥,咋就胳膊肘往外拐?”
“二宝子,你就死心眼,死犟,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是这臭脾气,人家吴翠花能跟别人吗?”
“哥,你说这作甚!”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个几年,哥是放心不下你啊,临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咱们祖宗讲究落叶归根。你不置办一份家业,谁愿意给你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尸体落在了外面那是大不孝啊。”说着于德胜还挤下了几滴眼泪,配上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着实让人揪心。
“哥,您别哭,我听您的还不行吗!”双脚还未擦完,便赶紧为后者擦拭眼泪,孰不知自己泪水更甚,滴落在地上,埋在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