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四川眉山人,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是北宋文学最高水平的代表人物,唐宋八大家之一。其散文、诗、词、书、画在历史上取得了非常高的成就。
苏东坡雕塑
自晚唐五代以来,“词”一直被主流文学看做是“小道”,不入流,怡情怡兴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虽然之前有柳永耗费一生,大力推进词体的发展和影响,但“词”的文学地位依旧没有大的改观。
直到苏轼,这种状况才得到了大的改观。他认为“词是诗之后裔”,诗词应当同源,并常常将诗词相提并论,以为诗词虽然形式各异,但它们的表现功能和本质则没有大的区别,为词向诗靠拢、相互渗透提供了理论支持,从人们的认识和观念上彻底改变了诗尊词卑的现状。
并且苏轼继柳永之后,对词体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最终突破了“艳科”的囹吾绝境,开创并光大了“豪放词派”的门楣,使词走向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因此使词的文学地位得到了提高,脱离了音乐附属物的局限,成为了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从根本上改变了词史的发展方向,为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今天,我就和大家一起欣赏一下下面这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江城子》就是苏轼的诸多代表作之一。是一首前无古人的悼亡词,开创了悼亡入词的先河。
文章能说理,这不算好,能动情,这才是高。诗词也一样。苏轼作为文章大家,自是深谙此道。所以,这首《江城子》写的情真意切,让读者在第一句就和作者一起陷入一种哀思,实在不愧是文豪手笔,也绝对不是那个没有经历而强说愁的人能用辞藻堆砌出来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王弗16岁嫁给苏轼,27岁去世,两个人整整生活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间的点点滴滴,和王弗去世后的十年沧桑岁月,以及作者心中的思念……,所有的千言万语,以及梦中未来得及诉说的全部,都化作起首这一句。痛彻心扉,却又无泪可流。只这一句,虽明白如话,却胜却美文无数。
“不思量,自难忘”。诗人和亡妻的感情,早已经融入到身体中、血脉里,哪里还需要刻意的思念和回忆呢?那十二年的每一寸时光,都仿似刻在了心上一般,根本就无法忘怀。我就是活着的你,你便如已经死去的我,纵使十年岁月,生死两隔,在我心里,我们依旧没有分隔。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只是苦了你啊!我把你葬在家乡,和我远隔千里。你在那里孤零零的。生死茫茫,我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说话聊天,你那里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孤单呢?我也无法和你倾诉你走后这十年的沧桑。
紧接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不过,就算是我们再偶然相逢,你大概也不会再认出我来了。我已经早不是当年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样子了。这十年岁月倥偬,霜发华鬓,沧桑满面,转眼就年届不惑。这些欲哭无泪,欲诉无声的岁月消磨,那里还能保持当年的模样呢!
小轩窗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忽然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我们的家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你还坐在窗前,细细的为我装扮你那美丽的容颜。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在梦里,我们四目相对,只是不停的流泪。是呵,生离死别已经十年,我对你日思夜想,终于见到你了,可这千言万语,如何开头呢?你想必也是一样,当年的少年郎君,却成了今日这般“尘满面,鬓如霜”的模样,你岂能不惊不痛?如此莫名惊痛,你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泪千行”。何况我们本就是一体,虽然阴阳两隔,但怎么能隔得住我们的似海深情呢!我知你知我,你知我知你,还需要说什么呢?只是深深的悲伤,我们不能相伴相随,那就让泪水肆意的流吧,把这些年的思念、委屈、痛苦 、哀伤,全都哭出来吧。
明月夜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梦终有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你的模样,这心里的痛,何止是肝肠寸断呐!我算是知道了,这个世上,假如还有能让我如此痛苦悲伤和思念的地方,那就一定是每一次想到你,想到你孤零零的坟地,想到千里之外的那座小山岗吧。
读罢此词,良久不能心静。不是读者心不静,而是词的余韵未消、余味未断。
这首词是东坡先生在密州知州的任上写的,距离他的家乡远隔千里,非常不满意朝廷对自己的这次外迁。在这种如同遭受流放一般的感受里,在念及亡妻,确实是怎一个“痛”字了得。东坡先生能把这种感情写的犹如亲临,实在不愧是一代文宗大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