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鹭
相遇总是猝不及防的,离开也总是有着难以言清的理由,世间很多事,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解释也无法说清的。
错过与遇见都需要福气,有时侯我们总会丢失得毫无知觉。
-01-
2013年的时候,我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去到了离家800公里外的缅甸边境求学,刚入学时和很多大学生一样,疯狂地加社团进学生会,以为大学里的社团真能让我从乌鸦变凤凰。
第一次见到阿明学长的时候是在中文系学生会学习部的聚餐上,作为中文系的佼佼者,他已经就业一年了,我入学他毕业,在中石化上班,这让在场的学弟学妹们包括我感到羡慕。
席间,我略感他话有些多,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喝酒的男人自然酒话连篇,难辨真假,饭毕,他和我聊了许多,因为从小在缅甸长大,所以他的中文不是很好,他半开玩笑地承诺有时间一定到学校来找我玩,我以为他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几天后,他居然出现在了我宿舍楼下。
"阿美,阿美。"阿明在宿舍楼下狂叫我,其实我很讨厌这种叫法,当地人都喜欢加个阿字。连同阿明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楼下人来人往,我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阿明已经毕业了,而我才刚刚开始大学生活,以后也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重点是阿明家在缅甸,人长得特别黑,可以和非洲兄弟相媲美,还是佤族,我可不愿意让别人议论我和个黑人谈恋爱。
我拒绝了阿明,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手中的玫瑰花片片滑落,雨滴沾染过的梦,纯洁而美好,但也有些许遗憾。
遗憾在该说爱的年纪,我慌乱地逃避了那份情;
遗憾在想要爱的年纪,我匆忙地推开了那个人。
-02-
两个月后的一天,正值周末,我又和舍友去发传单了,发到中石化门口的时候,我悄悄地跑了,其实内心也有那么点紧张,我抱着厚厚的传单,躲在了一棵树脚凉风。
"嘿,阿美,杂躲这儿来了。"
"妈呀,你想吓死我啊。"
说罢,递给我一根雪糕,嘱咐我赶快吃,他一把抢过我所有的传单,让我等他半小时,再回来时已两手空空,那一刻,我竟然对黑黑的阿明飘过一丝爱意。
每天,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用他那辆已经掉漆的小毛驴带我去兜风,虽然每次我都不敢用手贴在他的衣服上,只是警惕性地放到车尾,但他依旧不在意,也没有特别要求过我什么。
我算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和他在一起了。
那个年纪,我不知道害怕什么,也不愿把他介绍给我的朋友们,我们之间隔着一层面纱,面纱下埋藏着一颗自卑的心。我不喜欢阿明过多地了解我,也不想深入走近他,一起走路也从不看他的眼神,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03-
日子很快翻转到了十二月,那一年从不下雪的边城居然下了一场雪,在学校南边的山上下的,我只能站在图书馆前看雪花飘飘。
那段日子我有意避开阿明,以期末复习忙为由,一次次拒绝他,我也表明过态度,告诉他我们之间并不合适,可他却不以为然,深信只有他才可以给我幸福。
下雪的那天,阿明背上吉他带我登上了边城之巅旗山,虽然山顶很冷,但难得一遇的大雪吸引了众多游客。我在山上疯狂地尖叫着,满片苍茫让我惊喜极了,阿明弹起了吉他唱起了歌,他说歌是特意为我写的,我还记得几句里面的歌词:
“夜色下的小城
那个美丽的姑娘
闪着泪花
独自倚靠在马路边的秋千下……”
歌词里的场景发生在我刚到边城时,我丢了两百元钱,一个人做完兼职在回学校的路上,无助地蹲在地上痛哭,这一幕被阿明撞见了。
阿明的歌声吸引了游客的驻足,随着雪花倾泄而下,我懵懂的爱意留在了这个不冷的冬季,他的歌声也永远荡漾在山间。
接受阿明之后,我的作息时间发生了很大改变,有时候我不想出去,非要被他拽出去遛弯;有时候我正在图书馆看书,却被他一个电话搅和的毫无兴趣。
后来,班里要填报优秀学生名单,一向热爱学习的我被列为候选人,正式列为考察对象,而这次的考察也和奖助学金挂钩。为了能让自己在众多候选人中一尘不染,脱颖而出,我决定和阿明分手,但没告诉他原因,只是告诉他给不了我想要的。
和阿明分手后,我夜以继日的疯狂冲刺优秀学生名额,也顺利通过了考核,赢得了奖助学金。
当我回过神来,才想起了那个丢失很久的人。他不在,感觉世界忒单调,再也没有人愿意为我弹奏吉他,没人为我写歌。我的世界渐渐被漂白,也不敢厚着脸皮去和他说抱歉,只能安静地将他遗忘在了那个小城。
-04-
一年后,我谈恋爱了。
第一次在空间公布此事,阿明发消息给我:“什么时候恋爱了,都不告诉我。”
我强硬地回绝了他:“好像没那个必要吧。”
之后,阿明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淡出了,再也没有打扰我,也没有过问我的生活状态分毫。
两年后,我即将毕业,听学姐说阿明考取了沧源县公办教师,那一刻,心底只有对他的祝福,但没有说出口。过了一久,阿明联系到我,告诉我他即将结婚,希望可以参加他的婚礼。
我打电话调侃他发一张嫂子的照片来,但他就是不发,电话里小声嘀咕着:“和你比差远了。”
婚期如约而至,那一天我独自一个人从边城去到了云县参加他的婚礼,婚礼结束后,他送给我一盒茶饼,阿明家世代种茶,茶饼都是纯手工而成。回家后我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爱心茶饼,旁边有一张小纸条:
愿我喜欢过的女孩都能幸福。
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纷至沓来,如潮水,汹涌无比,透着水光,我看见了弹吉他的阿明。他站在旗山之巅唱着深情的歌,美好已尘封,故事已定格,那个男孩终究成了我回忆里的过客。
我毕业的那一天,在学校办理离校手续的时候遇见了阿旭学姐,和她到学校好望角喝了果汁,也聊了很多,聊到阿明学长的时候,她说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辞去工作转而备战教师吗?我摇了摇头,学姐继续说你不是说他和你不合适吗?想要他有个稳定的工作吗?
“他拼命努力考编,也是为了你,等他努力实现目标后,已人去楼空,你牵起了别人的手。"
我瞬间凝固了,连想说句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所有的爱恨都已覆水难收,再也回不去了。
当爱情来敲门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摸错门的陌生人;当我明白爱的时候,那人已不在。
如今我与阿明早已淡如水冷如冰,今年春节给他发了祝福语,而他给我的回复却是:“学妹,以后要买茶可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