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娘的名字叫茨瑰,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中年女人。
比母亲年纪大的,或者辈份长的,以我们当地的习俗,通称为“娘”,也就是大娘的意思。
傻娘有三个孩子,二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小儿子比我大一岁,目前还没有结婚,听说已经定下了,媳妇还很漂亮。
傻娘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脸上也总是带着傻傻的笑,逢人就问:“你吃了吗?你下地去了?你回来啦?……”
傻娘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我有时候见她边走嘴里边嘟囔,由于她傻,她高兴的时候问候大家,大家也都乐意回她一句,她不高兴的时候,边走边嘟囔,没有一个人理她。
因为她傻,小的时候我们在背地里都叫她“刺猬”。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和她照面,我会叫她娘,和小伙伴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喊她“刺猬,刺猬!”每当她听到我们喊她“刺猬”时,她就会冲着我们喊,因为她说话不清楚,嘴里喊的词语我们一个也听不见,但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我和小伙伴们就开心的手舞足蹈,一起哄堂大笑。
稍微长大一些后,我曾经问过母亲说:“妈,为什么大伯要娶一个傻女人呢?是因为穷吗?”
母亲回答说:“那个时候都很穷,以前的男女相亲见面,都是离的很远的,也不说话。只能远远的看着对方长啥样,傻不傻是没法分辨出来的。其实她一点都不傻,饭也会做,活儿也能干,东西也知道往家里拿,她傻吗?她不傻。以后你不准乱说!”
从此,我再也没有问起过,或者再喊她“刺猬”了。
听大人们聊天,说傻娘生第一个孩子时,把孩子生到了茅坑里。傻娘要生孩子,但又不知道怎样生孩子,就一个劲儿蹲在茅屋里不出来。等她“蹲”完了,她就跑出来喊:“茅坑里有个小孩儿在哭!”这下,邻居们才赶紧把孩子从茅坑里给拾了出来。
后来,人人都说傻娘有福,生了三个孩子都长的很漂亮,尤其是她的大女儿。
听说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下雨了,她的大女儿去学校给弟弟送伞,刚好被学校里的年轻体育老师给看到了,等到放学的时候,体育老师骑上摩托车把她弟弟送到了家门口,为的就是能有个和女神见面的机会。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情为何物,只是因她的美,听说了这个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神并没有看上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
后来,女神在市里卖衣服,接触的人多了,长相又好,就嫁到了市里,婚姻生活过的幸福美满。
女神结婚的时候,拍了婚纱照,本来人就美,再一化妆,真的就跟电影明星张曼玉更像了。傻娘拿着女儿的结婚照,逢人就说:“你看我家大霞好看不?像不像电视里的明星?你看,你们看看……”
村里的女人们笑着、看着、不断地夸她:“你真是中用啊,生的孩子都那么好看。”傻娘听了笑得更灿烂了,天天拿着相片坐在门口看。
人们还说,傻娘以前也是常常挨打的,打她的人就是大伯。她曾也像孩子似的不愿下地干活,喊她她不去,拉她她往回走,大伯就会打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还击的她,只能被动挨打。可怜的傻娘并不知道,你的倔强造成的将是你不但挨了打,而且仍要去下地干活。
年轻的时候过去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夫妻之间的打骂斗争也慢慢结束了,一切都演变成了相濡以沫的亲情。傻娘的脸上看不见常人脸上的忧愁,依然挂着傻傻的笑,见人就问:“你吃了吗?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