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四季
朗如是和田县的一个乡的名字,据田卫疆先生初考,应该是一个吐蕃语地名,有残留遗址,据考,可能是唐代的,位昆仑山下,有桃花村。乙未春,在这个乡村驻一年,看着四季轮换……
朗如的春天猛,猛的让你有点措手不及。看到第一苗绿草的第二天,就发现满河谷幽幽的绿意了,看到门前的核桃树吐出第一簇花蕾时,两天内,满河谷的核桃树,不管是刚换过头的新树,还是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均急不可耐的全都吐出花穗子。朗如的春天有新疆儿子娃娃的性格,风风火火的,撕着烤全羊最肥的一块,张开嘴巴就大嚼大咽。朗如的春天快,想抓住她的影子有点难,当核桃树叶芽儿的屁黄绿,梨花的害羞白,杏花的初潮红的露脸的那一天一天,我老想拿着相机把这种色彩留下来,可是,手稍微慢了一些,就看到的是墨墨的绿,带雨的梨花,沧桑的杏花。春天快,快比较特别,就像一大盘煮好的牛骨头,拿起一支吸管,对着骨腔的烫烫的骨髓,先是慢慢的感觉其中的温度,温度刚好时,猛地一口,浓郁的香味,一扫而光。朗如春天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不会扭扭捏捏、羞羞答答,你侬我侬,既不是林黛玉也不是薛宝钗,是王熙凤,其实更像孙二娘,是新疆的春天,更是和田的春天。工作组引进的黑土豆也需要下种了,这种被誉为“黑美人”的新物种,长的个头不大,呈现椭圆形,芽眼较小。果皮呈黑紫色,乌黑发亮,滑滑的。果肉为深紫色,这种姿色诱惑力强。据说,果肉淀粉含量高,口感较好,品质极佳。引来许多村民的目光,平地、灌水,再整地,到种子下去,一气呵成,春天很快收尾了。
当村里的巴郎子扑通扑通地跳到喀拉喀什河水的时候,就觉得,夏季到了。虽然早晚还有点寒意,河水还很刺骨,却挡不住朗如的巴郎子在水里蹿来蹿去的兴奋。别说和田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朗如并不干缺水,河谷两侧的山、原,寸草不生,河谷内堪比江南,流水潺潺、绿色遮天,也没有江南的湿热。朗如是个边境乡,当然,有翅膀的话,朝南飞数百公里,可达克什米尔地区,走是走不出去的。也别说朗如偏避,这里热闹得很,巴扎上经常能见到巴基斯坦“外商”的地摊,他们会用生硬的汉语说“中国、巴基斯坦,好兄弟”。由于在昆仑山脚下,海拔较高,和田市的朋友一见面就说:“山上下来的”,我觉得,就高了那么“几米”,只是靠近山脚,肯定比沙漠边缘的温度要低一些。就低了那么几度,在和田市的人眼睛里,这里就是中国的北戴河,是承德避暑山庄,是和田市的后花园。随着夏天的慢慢走过,和田市的居民常常是三五成群的驾车前来,或在河绊捡石头,或支起帐篷,一家子搭个烧烤炉子,嫩嫩羊肉膻香味在柴火的舔舐中,飘散开来。朗如的水源来自于昆山,冰雪雪在山上就让太阳炽热的爱给融化了,形成了水量充沛的喀拉喀什河,从乌鲁瓦提水库释放完能量的碧蓝的河水,左冲右突的冲过朗如,塔克拉玛干深处奔跑,在这一过程中,阳气腾升,让这水成为天然的矿泉水。朗如河谷的土地上主要以核桃树为主,藏在核桃树地下的麦子也需要收割了,树荫遮挡长势不好,村民看好的好像不是麦子,而是一串串挂在枝头的核桃,这里的核桃是老品种,但有人就喜欢这老品种,就像吃鸡肉要吃土鸡肉一般。工作组和村民精心呵护的“黑美人”,羞羞答答,不急,慢慢长。
当大自然的作为画家开始浓墨重彩挥洒的时候,那就是朗如的秋天到了。朗如的秋天彩色艳丽,绿色中斑驳着着大块的浓浓的黄色,黄色的中点缀着深红。能够经受着寒霜洗礼的绿色,迟迟不想退出,只是颜色更为深黑。一串串的挂在树上的核桃,更是一种自豪,这种自豪源于内心的饱满,随手摘下一枚绿核桃,找个石头砸一砸,还得瞅一瞅这石头,是不是玉石,是玉石就换个石头砸,手起石落,核桃皮衣碎裂,像大脑沟回一样的核桃仁就呈现在眼前,小心的剥去敷在核桃仁生黄皮皮,将这嫩嫩的、白白的核桃瓤子,放在嘴里,你就觉得有一丝微微的甜、幽幽的香,脆爽不油腻,有人拔核桃心急,若不小心带点黄皮皮,还有点苦涩涩的味道。富有人生哲理,凡事要努力认真,否则就有点苦涩。吃核桃补脑,一天吃几个,觉得自己聪明了好多。娶进村的“黑美人”终于成熟了,在光照较好的地块,产量不错,捧在手上,黑色中透着一种神秘的蓝紫,整个和田地区就引种了一点点,好尊贵的黑珍珠,我给私下取了个名字“米歇尔”。煮一盘子,裂开的皮子中呈现出的全是花青素。
朗如的冬天也有雪,薄薄的,一两天就化了。我一直想,电视都是骗人的,昆仑山上有玉虚昆仑,玉虚之下有十里桃花。朗如乡有个桃花村,在万卷崖附近,玉虚之下桃花林,这里的桃花只有春季有。就在昆仑山脚,初冬,和国俊老弟爬上看似慢慢缓坡的山顶,已经很高了,有些险峻,我恐高,爬在地上,拉长脖子看,山后确实有数不清刀削斧劈的山峰,在迷雾中,影影绰绰,煞是惊心,说欧阳锋在里边还信,这里哪有冰雕玉琢的玉虚,更别说美丽的小十七了。回过头,远处的雪峰呈现酱色,喀拉喀什河在夕阳的下默不吭声,残留的一点绿色在寒冬中消失殆尽,大地略显悲凉。和16位同事在这里住了一年,吼上一嗓子,大山听不到的,山下的人也听不到,接收郁闷的是我的耳膜。来年还有人如我一般,经历着相同的季节,诉说这不一样的感受。
朗如的春天
精心呵护黑土豆
艺术团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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