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天过去了,她的心也不再属于她了,而是他
肌肉间的碰撞,汗水在球衫里肆意地流淌,未咽下的矿泉水滑过耸动的喉结。尽管隔着球场的铁栅栏网,正扒着铁网,衣着简单的乔芷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
看到他,她脸红了,将微微发烫的脸颊埋在支在铁网上的臂弯里,一会儿又将脸贴在一旁冰凉的灯柱上,些许时刻,灯柱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温度,灯泡在灯罩里慢慢发了光。
“呵,我说小姑娘,天都黑了,就别再扒着网看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学长一边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拭着汗水,一边走过乔芷。乔芷有点不好意思了,微微颔首,抿着嘴,不说话。哦,这是一位陌生的乔芷叫不出名字来的学长。
乔芷抬抬头,天上已浮动起几颗亮亮的星星,就如她的眸子一般清亮,能润出水来。
是哪个男孩,能让我们的乔芷在她那如羊脂美玉般的肤颊上挂上两抹绯云?
天已经黑透了,是他,三步并做一跳地从球场中奔出,脸上挂着疲倦却又俊朗的笑容,急急地从身边的人流中挤出,似乎还在寻觅什么人。他在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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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显然不是我们的乔芷。这时,乔芷才发现,原来球场的另一个角落里,还站着另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她长发刚刚过肩,眉眼显然是精心雕琢过的,发梢潇洒地微烫过,熨帖的衬衫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她小鸟依人地依偎进他的怀抱,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着,不时还偏过一点脸,用余光扫视着乔芷。
这标致姣好的容颜让乔芷也心生怜爱。为什么呢,心里闷闷的,乔芷叹口气,怀着祝福的心慢慢离开了。乔芷总是那么乖,如凝脂般的皮肤不加一点杂质的修饰,两颗眼睛像两粒水晶总忽闪着,让你不会相信这样纯净的人心里还会想到什么残忍的事。
看着男孩牵着女孩子的手逐渐远去,乔芷也慢慢地走向车棚,心不在焉地骑着单车离开了球场。
你很好,但我却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牵着他的手,安凝和陈子深离开了球场。子深便是那小姑娘乔芷的暗恋对象。
和陈子深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柔和的月光从法桐的枝叶里慢慢渗下来,晕染在这对貌合神离的情侣的衣襟上,安凝此刻的心中有些烦躁,她感到陈子深正在用他长着一层薄茧的温暖却有些粗糙的掌心慢慢地摩擦着自己的指尖。
烦躁倒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在这段爱恋中找寻不到安全感,像安凝这样的女生并不乏追求者。安凝不是傻子,那扒着铁网看的小姑娘对子深的心思她一清二楚。这种对美好爱情憧憬着的小女生,她在子深身边见到的也不少。
就是这样的小女生再来十个八个也无所谓,安凝叹了口气。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她并不爱陈子深,安凝思考起来。
安凝和陈子深在一起一年七个月了,陈子深无微不至的体贴让安凝感到温暖舒适,帅气阳光的体型让安凝的虚荣感得到满足,无时无刻的陪伴让安凝在上下学的道路上总能享受到欢声笑语的乐趣。起初也有过一个纸条就能让她耳红心跳的时光,可是如今哪怕是月光下的牵手相拥安凝也不过心跳平平。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发后,作为高中同学,又是一个大学的校友,他们顺理而然地成为了令人眼热的校园情侣,然而陈子深的身体里总是缺少着那么一种让安凝能够真正踏实的力量,进一步说,在安凝眼里,子深还是个幼稚的大男孩。
安凝不会知道,在未来她会遇见另一个改变她安稳人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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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了那个男人,安凝懂得什么是爱,也痛得伤痕累累。
那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年少时深受儒家文化的熏染,又有着留洋的背景,东西方文化在他的身上完美的交融,谈吐儒雅有深度,待人彬彬有礼,经常还会带给安凝全新犀利的看待问题的视角。
他是安凝在琴房偶遇的琴友。安凝热爱大提琴,那男人拉得一手动人的小提琴。
可安凝并不知道那个人文质彬彬的银框眼镜下,讲究的西装革履下藏着一颗能令人心碎的心。安凝深爱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借以取走了安凝很多的初次。
和他在一起,安凝享受着初次的缠绵长吻,初次的肌肤之亲,以及初次的“真爱”——也就意味着安凝初次的劈腿,然而安凝却不知道,那个温润如玉的儒雅男士也正在让她享受着初次介入他人婚姻的乐趣。
你眼里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在我面前却像个小孩
总是最后一个才款款踏入舞池的那个妩媚风情的女人是江曼湘。今夜又是一次盛大的舞会,江曼湘一袭高定红裙裁剪得当,恰到好处地将她极美的身材曲线凸现出来。
江曼湘绝不是那种丰满又风骚的轻浮女人,她的晚礼服不失优雅。那种揉进骨子里的风情不是衣服衬托的,更不是靠浮夸的艳俗表情与肢体动作表演出来的,与其说是后天特意培养的,倒不如说是一种随着阅历而成长起来的气质。
曼湘的脖子上有一圈碎钻做着点缀,她的眼睛像揉进了金子一般闪亮,她的一头浓密的秀发顺着光滑柔软的颈部垂下。正红色的口红把她完全地衬托成了酒会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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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交盏中,炫目灯光下,江曼湘凭借自己的雄辩口才和姣好面容一次又一次地拿下了丈夫家族企业的订单。
早在脱去白鸽般纯洁的婚纱后,江曼湘就已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经历了婚礼的疲倦,江曼湘的心也发生了再次进化。在他们这样的身家下,想要与相爱的他一世厮守,她曼湘就要做经济和精神都独立的坚强女性。当然,江曼湘也决不会因为生活琐事以及繁重的事业而放弃之前的那些在外人眼里阳春白雪的爱好与习惯。
那个每夜与江曼湘同床共枕的男人叫何渊,是江曼湘在美国读研时的校友,在他们婚后刚接手殷实的家族资产。
何渊成熟稳重,做事也不俗套轻浮。但是在工作须臾需要女人的抚慰,所以在他和曼湘的小豪宅里,他常常会如一个孩子般靠在曼湘的肩上倾诉与撒娇。江曼湘本不是女强人,她也常常渴望爬在自己的男人的臂膀里哭泣撒娇,然而在这种聚少离多的处境下,为了何渊与他们的爱情,为了给何渊坚实的家庭依靠,曼湘只能收敛与躲藏内心的柔软。
抱歉的我私欲,伤害了两个为我付出真情的人
何渊不知,其实在内心深底,他还是会常常幻想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小鸟依人地伏在自己的身上或躲在自己的臂弯里。可悲地,曼湘那种伪装的坚强便显得一无是处。
于是在茫茫人海中,何渊在琴房里遇见了她。初见到那个女孩,她正投入地为自己一个人演奏着如歌的行板。何渊暗暗吃惊,如歌本身曲调虽悠扬然然基调为悲,然而他却从这位女孩的琴声中听出了一种潜藏不住的美好与希望,于是顺势从自己的琴盒里取出小提琴,与她一起合奏。曲罢,他得到了她的名字——安凝。
随着交往更深,没想到安凝也对他暗许芳心。于是这段干柴烈火的爱情便一发不可收拾。帕格尼尼经典曲目的演奏会上他们暧昧耳语,傍晚的江边他们浪漫相拥,米其林饭店后花园的喷泉下他们激烈长吻。
本来何渊觉得游戏到此就该结束了,到此收手这次经历便会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一段美好纯恋,否则便会化为一场闹剧无法收场。然而,安凝真的对他动了情,而接下来的事态也变得严肃棘手:
那晚他和安凝又去吃了他最爱的餐厅吃了牛排,因为点点如星般的灯光照得安凝如此动人,他们又享用了一些令人情迷意乱的上乘香槟,恰巧那天餐厅赠送了同酒店的套房。何渊没有抵挡住安凝的秋波频频,于是将她横腰抱起,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炽热暧昧的空气里,安凝的衣衫被一件件剥落在地,何渊轻轻吹去安凝颈窝里的碎发,微抚着她那一寸寸顺滑光亮的肌肤,用最轻柔的姿势温柔地将安凝占为了己有。尽管是这样,何渊仍忘记不了他与安凝肉与灵结合的高潮中,安凝迷乱享受的神情,微张的小嘴,微抬的下颌和清醒之后诉说着痛楚的哭泣和紧拥以及那血迹斑驳的床单。
何渊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妇之夫竟然惨绝人寰地夺走了另一个女孩纯洁又珍贵的初夜。更甚的是,他现在还在常常怀念回味着那个在酒精刺激下的令人愉悦的夜晚。
“真是禽兽不如。”何渊每每想起,总会后悔不已。
那次经历后,安凝再见何渊也会很不自然,常常聊着聊着脸就红得快要滴出血,露出一副娇羞的神情,姿态也越发柔媚。
除了那个夜晚,在何渊的克制下,他一直没有再次碰安凝。
安凝不知,何渊背后有个优雅且坚韧的江曼湘;
何渊不知,安凝身后有个深情并温暖的陈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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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纸还是包不住火的,真相终会暴露的,往往是在人们不希望它被发现的那个时刻。
安凝发现了江曼湘,何渊知道了陈子深。这段双双被出轨的恋情忽然间变得不堪一击,坍塌成沫。因为何渊是已婚男人,而安凝只是谈了恋爱的女孩,已有婚姻比不是单身的打击更大,何渊感觉自己亏欠安凝更多些,于是总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一方面是不希望安凝把事情闹到妻子江曼湘那里,一方面又是想要削弱一些自己对安凝的愧疚感。
陆渊决定和安凝彻底分手的那晚,安凝哭得梨花带雨。哭完,安凝强忍着抽泣的抖声,尽量平静的说:“渊,我同意分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何渊别过头,尽量不看到让自己心碎的场面,说道:“你说,我会尽最大程度满足你。”
“我的初夜是给了你的,我不后悔,但是后来你一直不碰我,让我一直很疑惑。”
沉默令空气更加粘稠直至令人窒息。
安凝鼓了一番勇气似的,探问道:
“我们再度一个美好的夜晚,算作是爱情的分别,好吗?”
何渊内心吃了一惊,但实在不愿再伤眼前这个女孩的心。于是,他慢慢地撩起安凝耳边的垂发别在她的耳边,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温柔地亲吻她的唇,臂膀环住这个娇小的女孩,然后慢慢推开安凝,看着她已经微闭的双眼,说道:
“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和心了,一个吻就足够了。”
红杏出墙,我究竟是该移墙三尺,还是还你自由
陈子深,是安凝的初恋。
不知道怎么的,到了中学时代,陈子深竟成了一众少女憧憬的恋爱对象——或许是因为父母赐给他的好皮囊,亦或是凭着从小勤学苦练出的各种特长。但是能透过这些外表看到子深真正内在的或许没有几个人。
没想到高中毕业后,陈子深意外地发现高中同桌对他的了解如此之深,除了姣好的外貌,她也有着有趣的灵魂。茫茫人海中,子深发现了一个能够与他灵魂相依的的一个灵魂,于是陈子深便想与她相爱、相依、一起迎接新的生命、一起老去。
于是借着毕业典礼上嘈杂的人群和炫目的灯光,陈子深向她倾诉了爱意,她点头同意——他的初恋来得如此顺利,但他会好好珍惜,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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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深知道恋爱中会有倦怠,但他坚信只要两个人真正的相爱,这些挫折都可以被一一克服。陈子深也早早察觉,安凝对自己的爱已没那么浓烈热情,甚至常常她会出神恍惚,不知所想云云。陈子深一面害怕安凝有一天会不想再持续和他的关系而提出分手,一面又担心安凝为了这种无味的感情而痛苦。
陈子深也常常陷入纠结。然而,果然有一天他看到了安凝包里没有藏好的一张和一成熟男子的亲密快照——那是安凝和何渊在江边漫步时用拍立得留下的纪念。
于是这么多天安凝的没来由的冷淡便有了解释!陈子深恍然大悟后便陷入了被欺骗背叛的愤怒之中,然而随即而来的又是阵阵悲伤与孤独。
“我希望安凝幸福,我们曾经也有过美好的记忆,如果她想走,就放手吧。”
陈子深曾经想过要去买醉解脱,可他终究不是那种甘心堕落的人,于是他跑去拳击房,几个小时的汗如雨下,他心中的悲情稍稍得以解脱。
陈子深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继续与安凝朝夕相处,他观察着安凝,然而安凝却丝毫没有异样。得不到痛快的陈子深常常在校园的小河边的木桥上叹气。
然而他却在这里遇见了那个曾经暗恋他的乔芷。比他小三届的乔芷也长大了,曾经那个稚气未脱的纯真的女孩子,如今也把身上简单样式的运动服换成了清新素雅的白裙,但还是一样的简朴,齐耳短发也变成了披肩长发——乔芷竟然也报考了这所大学,也不稀奇,这毕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重点大学。陈子深看着这小学妹很眼熟,想和她寒暄一番,可惜叫不出名字。
然而身边一个一掠而去的身影止住了乔芷的脚步:
“乔芷。”
一定只有充满朝气的大男孩才能发出如此欢快的声音,陈子深扭头望去——果然一个身穿运动服,大汗淋漓正在热烈地凝望着乔芷。
乔芷并没有看到陈子深,就这样怀抱着课本擦肩奔向那个男孩。经过时,陈子深只闻到了乔芷淡淡的发香,和安凝平时爱搽一些的五号香水比,十分朴素。
“不是说过很多次吗,带着汗不要迎风跑步。”乔芷从那男孩的背包里掏出一条毛巾,娇嗔道。
“急着见你,顾不上那么多了...”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手中的网球拍搭到肩后。
陈子深慢慢地走开了,背后这对也许刚沉浸在爱恋中的情侣的声音也逐渐成为了子深耳中模糊不清的背景音乐。几年前,他和安凝许是也这样真诚又懵懂地热爱着彼此。
感慨了一番时光,陈子深走向了林荫大道——那个他曾经和安凝一起走过的地方。
结于2018年1月22日凌晨20分
一改于2018年3月27日2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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