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初,桓玄在荆州的时候,行为极其蛮横霸道,殷仲堪的一些亲信党羽都曾劝说殷仲堪杀掉他,殷仲堪没有听。等到在寻阳结盟立誓的时候,又因为桓玄的名声与地位,被推举成为盟主,桓玄因此更加骄矜倨傲、目空一切。

杨佺期为人骄傲彪悍,常常以自己的出身为傲,桓玄却只是把他当做出身寒微的人士来对待,杨佺期非常愤恨,暗地里多次向殷仲堪说,桓玄终有一天会成为祸患,请求在盟誓的神坛上袭杀桓玄。

殷仲堪忌惮杨佺期兄弟的勇猛刚健,担心杀掉桓玄后,更没有人能牵制他们,于是苦苦相劝,制止他那样做,他们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回到了自己的镇守之地。

桓玄知道杨佺期有杀害自己的计划,暗中也有消灭杨佺期的打算,于是,他驻扎在夏口,召卞范之为自己的谋士,当时,朝廷的诏书中唯独没有赦免庾楷,桓玄为了安抚庾楷,将他任命为武昌太守。

雍州刺史郗恢一直拥护朝廷,抗拒殷仲堪的部队,那时的桓玄还没有当上江州刺史,所以现在,他打算夺取郗恢的雍州,而让郗恢去当广州刺史。

郗恢听说后很害怕,询问手下人有什么办法,大家都说:“如果是杨佺期前来,我们谁敢不同心尽力地去抵抗,但如果是桓玄来,恐怕我们是很难成为他的对手的。”

不久,郗恢听说朝廷是派杨佺期来代替自己,于是他和部将商议组织兵力准备全力抵抗他。杨佺期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将计就计,宣称是桓玄要从沔水向西开进路过这里,让杨佺期做他的先头部队。

郗恢的手下信以为真,望风而逃,郗恢也请求投降。杨佺期进入官府,把郗恢释放了,让他回都城,郗恢一家人刚走到杨口,殷仲堪就暗地里派人杀了他和他的四个儿子,然后推说是附近的一群强盗所杀。

会稽王司马道子身体患病,而且又嗜酒如命,没有一天不是喝得酩酊大醉。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知道他在朝廷已经没有声望,于是暗地里安排,让朝廷解除了司马道子的司徒、扬州刺史职务,由司马德文担任司徒,自己来担任扬州刺史。

司马道子清醒后知道了这件事,暴跳如雷,但也无能为力。司马元显把张法顺当做自己的谋士,并且大量地启用亲信,树立党羽,朝廷中的显贵都很畏惧他。

司马元显生性严酷刻薄,随意处置人的生死。他下令征召那些解除奴户身份的人,把他们迁移到京师去居住,作为后备兵源,忧愁笼罩在广大的土地上,百姓们都深感痛苦。

孙泰出身于琅琊孙氏,祖上是八王之乱时赵王司马伦的谋士孙秀,世代信奉五斗米道,他的家族在东晋属于次等士族。孙泰向杜子恭学习秘术,杜子恭死后,孙泰继任五斗米道教主,当地人都很信奉他。

左仆射王珣很讨厌他,把孙泰流放到了广州,当时的广州刺史王雅却把孙泰推荐给孝武帝,说孙泰知道修身养性、长生不老的药方。于是,孝武帝把孙泰从广州征召回京,并逐渐升官做到了新安太守。

孙泰估计晋朝的气数就要结束,他假借王恭兴兵引起战乱,以讨伐王恭为名义,大量收集征召士兵部众,聚敛财富无数,三吴地区的居民,大多数都依附了他。

有些见识的人都担忧他会制造动乱,但因为司马元显与他关系密切,没有人敢说。会稽内史谢輶揭发了他的阴谋,司马道子让司马元显把他诱骗来以后,杀掉了他,同时杀了他的六个儿子。

孙泰的侄儿孙恩逃入东海躲藏在一个小岛上,愚昧的百姓还以为孙泰是金蝉脱壳掉了一层壳,而真人并没有死,因此纷纷到海中去为孙恩送粮食等资助,孙恩于是又聚合了一百多名亡命之徒,谋划复仇。

孙恩率领着他的跟随者们,从海岛上登陆,杀死了上虞令,进而对会稽发起了猛攻。

会稽内史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世代信奉天师道,他既不出兵也不设防戒备,只是每天在道堂磕头念咒。手下官员请求派兵出城讨伐孙恩,王凝之说:“我已经请来了得道的大仙,借来了鬼兵把守各个险要关卡,每个地方都有几万鬼兵,盗贼不值得担忧。”

等到孙恩的兵马越来越近,王凝之才允许发兵抵抗,可是孙恩的大军已经到了郡城之下。孙恩攻克了会稽城,王凝之想要逃出城去,被孙恩抓住杀了,同时还杀了他几个儿子。

王凝之的妻子谢道韫,是谢安的侄女,被后世文人墨客津津乐道的“咏絮之才”说的就是她的故事。她目睹丈夫和儿女蒙难的惨状,手持兵器带着家中女眷奋起杀敌,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俘,此时只剩下她和怀中抱着的只有三岁的外孙刘涛。

谢道韫对着孙恩厉声喝道:“大人们的事,跟孩子无关,要杀他,就先杀我。”孙恩此前早就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仰慕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还派人将他们送回会稽。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

谢安的侄子谢邈、谢冲都被孙恩的部队杀死。此时的三吴一带过太平日子已经很久,百姓们都不善于打仗,听见一点风声便都奔逃溃散。

孙恩于是顺利占据了会稽,自称征东将军,百姓中如果有不跟随他的人,就连婴孩一起杀掉,因此,民众死在他刀下的有十分之七八。他甚至把一些县令的尸体剁成肉酱,命令他们自己的妻子儿女吃下去,如果拒绝吃,便被直接分尸。

随后,孙恩向晋安帝上表,历数会稽王司马道子和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的罪状,请求杀掉他们。

东晋自称晋安帝即位以来,朝内朝外都是变乱丛生,石头城以南的地区是被荆州、江州所占据,以西的地区又全都归豫州所专有,京口地区以及长江以北都是刘牢之及其女婿高雅之所控制的地盘。朝廷政令所能到达、通行的地方,只有三吴这一小片地域。

孙恩作乱之后,三吴的八郡又都被孙恩攻占,京畿几个县,也盗贼祸乱四起,孙恩的党羽也有潜伏在建康城中的人,因此人们心情恐惧,担心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乱,朝廷只好宣布全国戒严,任命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徐州刺史谢琰(谢安次子)监吴兴、义兴等郡军事,来讨伐孙恩。刘牢之也出动军队征讨孙恩,向朝廷呈上奏章后立即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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