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佳辩手

被学生会拒绝后,我好像很快就忘掉了失落。因为仍然有很多面试继踵而至。

校辩论队的面试通知,是我在上课的间隙收到的。一分钟的辩题论点陈述,看起来很简单的面试题目,我更加不敢随便地应付。

因为在高中有过辩论的经历,我对辩论队面试的准备游刃有余。先是拆解议题,分析议题的重点,然后是找到自己的论点,再来就是搜集能够支撑论点的资料了。我十分认真地做好了准备,因为我觉得,辩论队的面试,肯定不是一般社团的面试那么儿戏的。

因为搜集了很多的资料的原因,我为面试论题准备的稿子超出了一分钟可以表达的长度。我不停地进行删减,同时不停地记忆自己的论点,做好一切准备,只为在面试场上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辩论队的面试是在晚上进行,出发前,我精心挑选了一套衣服,合身的白衬衫,到膝盖长度的黑色百褶裙,和一双亮皮的黑色平底鞋。一直以来我参加的辩论活动,大家都是西装革履的,所以我觉得我的穿着很合乎常理。

面试的地点是我们学院的会议室,宿舍离面试地点还有一段路程,一路上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我紧张地揣着准备好的稿子,脑海中不停地记忆着面试要表达的话语。到达等候地点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等待着了。我首先看到的是她们的穿着,女生穿着超短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短袖体恤,男生穿着白体恤披着一件格子衬衫,简单的长裤配运动鞋。在人群中,我的穿着反而是大家目光的焦点,我精心准备的“低调”衣着,反而让我意想不到地成为了全场最夸张的面试者。

我一开始觉得合乎情理的打扮,在众人的目光下,让我的脸微微发烫。我静静地坐在等候的沙发上,边上的女生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随意地附和着,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问题。

“你准备得怎么样呀?”

“还可以吧。”

“我都没有怎么准备,都是打算临场发挥。”说完,女生还带上了一个随意的哈哈大笑。

我震惊地看着她,对于我所理解的辩论来说,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是最基本的原则。面对面前这个毫无准备却充满自信的女生,我突然怀疑了自己的准备是否有意义。

负责带领的前辈让我们这一小组进入会议室做准备,我们一组人跟着前辈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是一张大圆桌,大半张桌子旁围坐着一群前辈,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的人。我是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人,所以我的位置在会议室的最里面,也就意味着我必须从前门走到会议室最里面的位置。

我一边走一边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位前辈,就像他们打量我一样。我一步一步地走向空出来的我的位置,却仿佛在走一条无比遥远的道路,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安静的空气让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我早已微红的脸因为紧张,和室内空调与室外热气流的互相碰撞,而变得格外的烫。

面试开始,大家都开始就辩题发表观点。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进场的原因,我的发言顺序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最后一个,也因此能够把前面几位面试者的观点全部听完。在发言完毕后,还必须选出一位前辈,然后回答前辈提出的问题。

大家的发言似乎都进行的很顺利,那个毫无准备的女生,也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中途会突然停顿下来思考,但马上又会开始说话,仿佛只要嘴巴不停地说话,就不会有人看出来她没有做任何的准备。

快要到我发言的时候,其实我特别的紧张。因为大家的发言看起来都是不紧不慢,正常地进行着一个面试该有的样子。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

早已准备好的稿子,一打开,还是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始了惊为天人的发言过程:我飞速地说着我的观点,每行字每句话都争取在几秒之内完成,因为稿子很长,而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仿佛被按了快进键的播音机,一口气不停地把自己的所有发言说完,所有的标点符号都被快速地跳过。我涨红了脸,同时高速地把稿子上每一个我不舍得删掉的观点全部表达出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子弹一样噼里啪啦地从嘴里喷射出来,一刻不停,直到完全终结。

发言结束。我能看到大家都楞坐在位置上,表情带着惊讶与好奇。我仍然静静地站在我的位置上,等待着主持的前辈开始下一个流程。

“嗯,很精彩的发言,看来是有认真准备而来的呀。好,下面请在现场选择一位前辈进行问答环节。”

我环视了一周坐在对面的前辈们,不知道应该选谁。前辈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每个人仿佛都憋了一个问题,等待着被我选中。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前辈身上,他双臂交叉放在身前,身体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地上扬,安静地看着我。

“那就这位前辈吧。”我伸手往前递了一下,指向那位安静的前辈。

问答环节很快就结束,来面试的同学都起身向前辈们鞠躬致谢,离开了会议室。

辩论队的面试结束后,我很快就收到了通过的消息,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带领人,一个让别人叫他“脸哥”的前辈。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脸哥会成为我认识的最有意思的人。他身材高挺,说话带着一点东北口音,小眼睛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脸哥对人总是很有礼貌,偶尔也能带上几句笑话。他抽烟、喝酒,交朋友,说起话来总是一通通的道理,但又不得不让人信服。


在我认识脸哥的第一个暑假,他去了意大利旅游,问我要不要手信,

“你想买就随便买个东西吧。”我在微信给他回复道。

“这边最有名的好像是萝卜,要不我给你带个萝卜吧。”脸哥认真地回复道。

“哈哈哈,可以啊。”我在手机屏幕前噗呲地笑出了声。


最终脸哥并没有给我买意大利的萝卜作为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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