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2017年12月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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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家门口就有大片的桑树林。
穿过那片桑树林,就能到河边,奶奶在河边淘米洗衣,我就坐在光滑的石板上,把双脚浸到冰凉的水里,然后我们一起穿过两边都是茂密桑林的小径,回到简陋而干净的家里。
明明,那是一个连走路都会莫名其妙摔倒的年纪,我却执着于在早春桑树抽芽的季节,穿梭在桑林中扳下一个又一个的嫩芽。
爷爷愤怒地单手把我拎了出来,放在空空荡荡的晒谷场上,于是用力地哭,隔壁的姆妈会越过矮矮的围墙,扯着嗓子叫:“你家小燕子怎么又哭了,来,姆妈给你好吃的……”
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桑树林的旁边是黄瓜地,每年到了黄瓜成熟的季节,又大又长的黄瓜就会垂下来,挂在拱形通道的顶端。
村子里,没有和我同年纪的孩子,但是比我小了一岁的却有四个,于是我就带着他们四个一共五个人一起,去偷爷爷的黄瓜。
那个时候,爷爷总是骂我傻,带着别人来偷自己家的东西,于是我就很配合地傻傻地笑。
偷到了黄瓜以后,我们都跑到水沟里去洗,因为大人们都不许我们小孩子没有大人的陪伴单独去河边。
洗完黄瓜看到田里面软软的泥,就决定玩过家家。
我总是扮成奶奶,我们玩过很多次,他们的角色总在换,只有我是不变地扮奶奶……
做奶奶唯一的工作就是在家里面用泥做馒头。
我们也会一起做一些桌子,椅子的东西,那些东西慢慢会被风干,然后化作尘土,一如记忆,也总会慢慢地消散无踪。
当我们一身泥地回家,总是免不了一阵打骂。
爷爷会拿着易折的脆麻杆,追着我从村尾跑到村头。
那个时候的爷爷身体还很好,能背着我走上好几公里的路,能做可以飞很高的风筝,然后教会我们,把祈愿的纸条挂在风筝的线上,就会沿着风筝的线,慢慢地传达到神仙那里去。
那个时候的天真的很蓝,风吹过竹林,春笋都义无反顾地探出头来,空气中都是泥土的芬芳,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来自运河上行船的汽笛声,我们于田野间奔跑,我们的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小,让我们拥抱着风就以为拥抱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