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书，让人阅读过后会升起莫名的怒火，比如主题不明，内容空泛，连接性差，不知所谓，空洞无物。无疑，川端康成的小说《雪国》就属于这类型。

当然，可能有人不认同我的说法，喜欢这类小说的读者以为川端将小说发挥到极致，又将唯美发挥到极致，悄无声息的细致，很让人惊叹。例如对雪景的描绘：

“火车从北面爬上县界的山，穿过长长的隧道，只见冬日下午的淡淡阳光，像被地底下黑暗吞噬，又像那陈旧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像暮色苍茫的峡谷驶去。山的这一侧还没有下雪。

沿着河流行驶不多久，来到了辽阔的原野，山巅好像精工的雕刻。从那里浮现出一道柔和的斜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头上罩满了月色。这是原野尽头唯一的景色。淡淡的晚霞吧整座山映成深宝蓝色，轮廓分明的浮现出来。月色很淡，并不使人产生冬夜寒峭的感觉。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山麓的原野，一望无垠，远远地向左右伸展，快到河边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好像是水电站的白色建筑物。那是透过车窗望见的，在一片冬日萧瑟的暮色中仅留下来的景物。”(pg:57)

我以为，高中生或许也可以抒写这么优美流畅的文字，但不能否认，它没有内核，甚至有些矫情，虽然结构称得上合理。所有，我终于找到一个为什么我不爱看日本电影的理由了，早期台湾电影也深受日本文化影响，它们的共同之处----阴柔之至（阴），当然，我不否认，它们也有刚阳之至（阳），如坚毅，残忍。

扯远了。

《雪国》里一半是景物描写，也就是所谓的“物哀”类似于移情的一种写法，把人物的情感移到景色或物体上，有点睹物思情的意思。另有一半是对话，你得去猜测他们说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本五万来字的小说，极其缓慢，细碎，平淡，无趣，拧巴，纠结，不痛不痒，添堵。这让我非常受不了，对任何事的态度；无关紧要，不痛不痒，漫无目的，飘摇无定，统统这些可归纳为虚无主义，难免，这是一个后现代主义的前夕（1935年），作者或多或少受到这些思潮的影响。有一种虚无是经历一切看得见的丰富之后，生命里深深不满足以至于发出如所罗门王的感慨“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这是至高境界的虚无；而有一种虚无则是本来就啥都没有，空洞无物的虚无，《雪国》属于后者。

《雪国》并不是一本教人积极向上的书。作者川端康成在诺贝尔获奖感言中曾说过“灭我为无”，书中的男主人公岛村是个彻头彻尾的虚无主义者，狭义的解释虚无主义就是一种否定的哲学，人生没有意义，活在没有意义，男女关系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时候，就不要再做徒劳的抗争了。

列举一二，主人公岛村所谓“无意义感”的事：

“岛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辞劳苦第登上山来，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典型的徒劳。正因为如此，这里边还有一种虚幻的魅力。”(pg:74)

“岛村正在翻译瓦莱里和阿兰的作品，还有俄国舞蹈盛行时期法国文人墨客的舞蹈理论，打算印很少的一些精装版自费出版。这些书对今天日本舞蹈界恐怕没有什么用处。要说这一点反而使他感到放心，也未尝不可。通过自己的工作来嘲笑自己，恐怕也是一种撒娇的乐趣吧。说不定由此可以产生他那悲哀的梦幻世界，所以也毫无必要急于出来旅行了。”(pg:88)

“岛村漫无目的跑了一趟，又回到了温泉浴场。”(pg:108)

书中关键人物有3个：男主人公岛村，2位女主人公驹子和叶子。

岛村继承了祖上丰厚的家产，无所事事，游山玩水，寻找爱人，享受生活，他不会去改变自己，也不干涉别人的命运，他是一个虚无主义的旁观者。岛村有妻子，有子女，他虽然爱艺妓驹子，但他不能为了去救一个可怜的女孩，而把妻儿推开。

当叶子求岛村对驹子好的时候，鸟村说，我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这句话，他说了二次。他只能眼睁地看着这个干净的女孩堕落成山沟里的一个村妓。他唯一能做的事，是买她的时间，书中有一处写的不明显，但很明白，陪客到凌晨五点和到十二点是一个价，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pg:53)

叶子是第一个走入读者视野的女子，她在小说的开头就出现：

“玻璃上只映出姑娘一只眼睛，她反而显得更加美了。(pg:5)”

这是一个天使一般的女子，她出生贫寒，摆脱不了命运的作弄，与唯一的亲人弟弟相依为命，生活在这个北国的小镇上，她希望以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于是，她接过了护理驹子的师傅的儿子的工作，就在照顾病人的过程中，这位人间的天使爱上她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却已不久于人世。在她的爱人死后，她的生活也陷入迷茫。失去爱人的悲伤，生活的压迫，她的生活轨迹到此戛然而止。

岛村在三年后再遇到她时，21岁的她已沦落风尘，自以为懂生活、懂男人，是风月场上的知名人物。她以为岛村会带她去东京，离开这个穷苦的山沟，她在心里渴望了很久，却始终未能张口说出来的话。她借着酒醉，一次一次的在夜里闯进岛村的房间，说我要走了，却坐在那儿不动。无非是在等岛村那句话，请你留下来吧。但是岛村没有说。岛村说的是：你是一个好人。温暖而又坚决地把她推回了无尽黑夜里。她幸福的误会成他对她的表白。岛村安慰她，真是个孩子。

叶子死于一场火灾。

“不知为什么，岛村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岛村忽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到这个温泉浴场同驹子相会，在火车上山野的灯火在叶子脸上时的情景，心房又仆仆跳动起来……这当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悲哀。”（pg:118）

驹子从小被卖为歌舞妓，生活坎坷，曾在东京做过陪酒女郎，最终因为生活的作弄沦为艺妓。然而她却是一个纯洁干净、心地善良的女孩，偶然地，她结识了这位岛村，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却执著于这份没有结果的爱情。

两个艺妓的爱情注定是悲伤的，无论叶子或驹子，为了追求平等纯洁的真正爱情，她们在命运的深渊里苦苦挣扎，而艺妓的身份常常给她以无情的嘲弄与无尽的痛苦，尽管如此，她们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岛村。

男主人公就显得自私与怯懦多了。他喜欢少女驹子却不愿为她作出任何牺牲，面对爱情他永远是犹豫的，退缩的，摇摆不定的。爱情似乎是他单调无聊生活的一剂调料。他喜欢驹子，又为另一个少女叶子动心，他的爱情或许是真诚的，但却又是假意的。

与其说岛村爱这俩艺妓，倒不如说，他爱的是艺伎，或极度爱他自己所爱的物和幻象：

“他在东京市区长大，对歌舞伎和日本舞自幼耳濡目染，暗记了一些长歌的歌词，自然就听会了。他自己没有学过。提起长歌，立即联想到舞蹈的舞台，而不是艺伎的筵席……驹子把三弦琴放在膝上，一本正经第打开练习谱，简直判若两人……突然间，岛村脸颊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冷意直透肺腑。在他那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充满了三弦琴的音响……他感到意外，不如说完全被征服了。他被虔诚的心打动……”(pg:47)

按当下的流行语说，他一无是处，是个标准的渣男。

贯穿于这部小说始终的，是日本北国的风俗民情与气候风景的描写，不仅如此，文中还有很多对于日本传统工艺文化的描写，比如绉纱的制作、温泉浴场、艺妓的生活等，都是日本所独有的文化现象，小说贯穿着悲剧情绪，岛村爱的就是这些。

《雪国》的开头“穿过县界常常的隧道，便是雪国”，类似于《红楼梦》的情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们的虚空与他们的虚空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雪国》叙事太单调了，直至让人读着堵着惊厥“抽什么筋”。

看过这本书，总结两句话：不要太迷信权威单位和人物的裁定，《雪国》曾于1935年获诺贝尔奖。再者，不要随便阅读别人推荐的书，尤其是一个孩子推荐的。这本书是我一个大三的学生送的，有点怀疑他是拿这书来“折磨”我的。

书    名：雪国

作    者：川端康成

译    者：叶渭渠，唐月梅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页    数：119

出版时间：2013年8月（第1版）

                2015年11月（第19版）

【注意】

文中配图是爸爸几年前刚用智能手机时拍摄的老家冬天的雪景，清晰度不高，但意境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