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爱舒曼,十六岁便知她为谁出生,为谁长大。
我不是克拉拉,自然,我也没在十六岁时遇上我的舒曼。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曾急切地想知道未来的那个他会是个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脾气秉性。我渴望得到先知指点,告诉我他将在哪个路口等我。
然而,这世上本没有先知。至少我没有幸运地遇到一个。
十六岁,我与他进入同一所中学。我们同一天开学,同一天放假,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同一个操场跑操……走过同样的路,看过同样的风景,然而,我们不认识。
曾经,我们离得那么近。我在他前面的前面,他在我后面的后面。可是当时的我们各怀心事,就像两条有着不同方向的直线,虽然曾经相交,却也分离得义无反顾。我知道了有那样一个他,他知道了有这样一个我,如此而已。
我们从同样的原点,一个向西南出发,一个朝东北迈进。分处两地,独自长大。
他不知我遇到了谁,爱上了谁,为谁伤心难过。我不知他遇到了谁,爱上了谁,为谁彻夜未眠。只是我们的爱情都没有开花结果。
命运突然在这个时候改变了发展路线。他转身,发现了我。
我曾经问:为什么喜欢我?他说: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就像《西雅图夜未眠》里山姆和全美电台通话时所说,“我知道,第一次接触她时我便知道,就像回家,却是前所未知的家……就像是……魔力。”
这种命中注定似的魔力,让我在茫然和兜兜转转之后,决定了我们的开始,也笃定了我们的未来。
在外人看来,这个决定并不明智。经验告诉他们,情侣们大多经受不住距离的考验。更何况我俩之间除了要克服无法相见的困难,还要经受“无法接通”的痛苦。
可我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笃信。
正因为不能每天在一起,我们才更加珍惜相处的时光。
那次因为要临时换船,我们有了短短几天的相聚。我请了半天假去接他。下午我去上班,他守在公司附近,等我下班。虽然正值寒冬,但中午出门时的温暖,让我们低估了冬天的威力,他只穿了一件外套出门。下班时,天已经黑了。我飞奔出去找他。透过奔流不息的车流,我在马路对面发现了他。他手里捧着一杯慕斯,傻傻地笑。寒风嗖嗖地刮着,他的手冻得冰凉。我一边给他捂手,一边责怪他笨,为什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他说,我害怕慕斯化了。
我想吃慕斯,是他还在船上时跟他提起过的事。那时住的地方附近没有蛋糕店,我几次想吃都未能如愿。我都已经忘了这件事,而他却记住了。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装满了温暖。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并没有准备好结婚。当然也没准备好要见家长。那次相见,纯属是阴差阳错。他和我一起坐火车回家,妈妈和妹妹突然决定去车站接我。我一下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临到出站那一刻我还在纠结,要不要装作跟他不认识,各自回家。可我还没纠结出个结果,他们已经见到了。他们的相见,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而非常亲切。他细心地帮妈妈找休息的地方,直到把她安顿好才离开。他的周到让陌生人都夸他,我的家人当然也非常满意。他过后跟我讲,一看妈妈就让人心疼,我们以后要好好孝顺她。
我常在想,应该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像他对这么好,好到我的家人也被照料,我的朋友还为他撑腰。
他几乎知道我所有的朋友,见过的,没见过的,如数家珍。他对我朋友们的种种“贿赂”让他们常常对他赞不绝口,甚至每当我在他们面前说起他的坏话,都会遭到反驳。我说他有心计,他说他没想那么多,只想对我好,对我的朋友好。这个傻傻的人,赢得了我周围所有人的心,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的。
于是,嫁给他,就成了我最重要的决定。
双方父母定下结婚的日子时,他还在太平洋乘风破浪,他几乎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婚的人。这种情况恐怕只有海员这种职业才可能发生。
从下船到结婚,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不得不说婚礼准备得有些仓促。我曾有过关于婚礼的种种想象,不过一切想象都在结婚那一刻画上了句号,变成了活生生的事实。对我来说,排场不重要,钻石大小不重要,甚至婚礼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婚礼的男主角是他,将要和我共度以后的岁岁年年的人,是他。
至此,那个将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正式走马上任。
我不得不感激上苍。它虽然没有派下一位先知,去安抚我那颗年少时不安与等待的心,却让我所有的等待换来了一个值得。
这个男人并不完美。就像我也不完美一样。他是个唠叨狂,我是个小气包。
他絮絮叨叨地嫌我把房间弄乱的时候,我的“破坏活动”依然会我行我素。气得他只能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又一遍。
我想我的嘴巴可能是有一个漏洞,导致我的衣服经常遭殃,被迫品尝我吃的食物。他不知道,我是多么怕被他抓住,被他无比嫌弃地说“连个孩子都不如”,然后费劲地帮我去洗弄到衣服上的油污。
我承认,我非常小气。他的一句说重了的话,一个让人不太开心的语气,都能让我气呼呼地“离家出走”。
那次,我摔门而去,在香山的马连良墓旁边哭哭啼啼一顿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该出来找我了。就回到了家中。门预料中锁着,可我却没预料地没带钥匙。最终我只能选择从窗户里爬进去。当他推门的那一刻,看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噗嗤”就乐了。“你逗我玩呢,是吧?”我也绷不住了,咯咯笑出了声。
还有一次,我不知为什么而生气,而他却哼着小曲唱着歌,于是我更生气。我跑到田地里去散心。他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我坚决不接,心想:谁让你过了这么久才找我。可是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要回家时,却发现自己迷了路。不得不接听了他打来的第N+1个电话。灰溜溜地等着他来接我。
又有一次,我又生气了。这次我想不到该逃到哪里。于是躲到被子后面,藏了起来。可是却被他一下就找到了,“你的鞋子出卖了你!”
我的离家出走计划一次都没有成功。
有时候他问我,你怎么这么让人着急呢?我说,因为有你的呵护呀,我才这样的肆无忌惮。他很满意似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我也非常满意地继续“无法无天”。
婚后两个月,他重新踏上征程,我也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开始奋斗。我由一个饭菜都要他做好端到面前的生活能力为零的人,迅速变身为一个可以大包小包地把行李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去的女汉子。可以百分百依赖,又可以独立坚强。
这就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我愿意 每天在你身边苏醒
就连吵架也很过瘾 不会冷冰
因为真爱没有输赢只有亲密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我愿意 打破对未知的恐惧
就算流泪也能放晴 将心比心
因为幸福 没有捷径 只有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