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灵魂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很多年前,徐志摩这样说:很多年后,世人行走在街上,依然彼此擦肩,没有言语。往来车辆滚滚,天空云朵纷纷,似乎有一刹那,乌云经过,于是整个世界黑暗下来。你沉寂,站住脚步,伸出手,来接天空坠下的雨。每一滴雨都落得那么慢,仿佛落了一生一世。慢慢地落下来,从天而降,落进你自己的心。
我也曾听过这样的雨,那不是谈恋爱的时候,而是在听一首歌时。人很奇怪,有很多恋爱,谈是谈了,谈不到你的心里。但有很多歌,听着听着,就深入人心了。那首歌的名字就叫《1874》。唱它的人是陈奕迅,一个总是癫狂的表演、放肆地笑的狮子座男人。他出生在1974年,黄伟文在知道这个讯息之后,便为他写了一首很特别的歌,是的,特别,对这首歌,我只有两个字形容了。
仍然没有遇到那位跟我绝配的恋人,你是根本从未出现还是已然逝去。我怀疑在某一个国度里的某年,神还没带我到世上来的那一天,存在过一位等我爱的某人,夜夜为我失眠。从来未相识已不再,这个人极其实在,却像个虚构角色。莫非今生你原定陪我来,却去了错误时代。就这样寥寥几句歌词,发问的口吻。据黄伟文说,这首歌词是他在十几分钟之间挥笔写就的,却写的刻骨铭心,因为跟大多数描写男女情爱的歌曲不同,这首歌的词选择角度实在是太特别了,它是完全围绕着一个不切实际的问而写的。
如果,我的灵魂伴侣出生在一百年前,我终身都没有能遇到她的机会,那我该怎么办呢?更多人的出入无非是放低身段,不再奢求那种直击灵魂的感觉,而是委身于每日衣食找个女人或找个男人携手度日,或在老去的时刻偶尔回忆起年轻时关于爱情种种美好幻想,再加上一声长叹。
这样的故事也时常会重复,在文学的作品里,比如《平凡世界》里的那位金波。他在西藏当兵,那是个荒凉的年代,他却爱上了一个在西藏牧场里牧羊的女孩。爱情的起因就是她优美的歌喉,金波会用汉语唱《在那遥远的地方》,然后,就从远处,下一段歌声却响起来了,那是藏族女孩用藏语在接着唱。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被拆散了。金波在复员之后念念不忘,又回到了牧区,却听闻牧场已迁走。他这辈子就再也没见过藏族女孩的身影。
这是不是很像《牡丹亭》里的杜丽娘,她爱上了梦中的男人,生为闺中弱女,她没有爱的机会,她郁郁的死了,魂魄却依旧恋恋的望着原来的地方。这个故事被汤显祖写入到剧本中,并因此他名声显扬,有很多女孩也因此爱上了汤显祖,但故事终归只是故事。多年之后,一个热恋汤显祖的女孩不顾一切地要见他,要一睹偶像的容颜,但却只见到了汤显祖苍老时的面目,失望的她亦如杜丽娘一般忧郁地死去了。
比之《牡丹亭》里完美的结局,现实中的一切也许会显得讽刺,但这才是这人间的真实面目,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陈升才把他的歌曲名叫做《牡丹亭外》。
而深知每一种意乱情迷背后的真相,陈升一个人时也曾苍凉的自言自语,他说道:“我长大了之后,慢慢地才知道,大部分的情感其实都是那个样子,恒久的等待、等待,却也从来不发出任何的疑惑,像对某一个人物,或情境、单恋一样,像对某一个人的信任,像对一种深知欲以及即将逝去的光华一样,像远天的金雨云,只能远远地看见闪光,却永远听不见远离的声音。”他就把这些句子收进了书本,然后他默默地转身离去。身后是一条楚河汉界,看上去有点像淋雨的古巷,或空无一人寂寞的大街。留在他身外的是满街灰尘,忽然间下起了雨,雨中也许有一个同样默无声息的灵魂,也在等待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