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从前慢:
喝的是自家的井水;吃的都是自家种的季节性蔬菜;难得吃顿荤的,除非家里来客人;没有人关注空气,喜欢有雾的清晨……
季节的转变也没那么快,总是一点一点,慢慢前移,日子走的很慢,与人们的生活一样的慢。从秃木长出新芽到似锦繁花,树叶慢慢变枯黄、飘落,早晨田间的菜叶上先是铺上冰冷的白霜,后来才会降雪。四季分明。
在河里抓鱼虾或者抓青蛙做实验;随便就拔了人家田边种的萝卜,啃了皮就吃;去高山上打板栗,摘柿子;去林场采茶卖个几块钱;去别人家的桃园偷桃;发大水的时候得走山路,遇到土地庙就去里面讨糖果吃;有时候带上油盐在山上烧东西吃……
春时,傍晚放学回家就拿起工具去田里捞田螺,大部分被大人拿到街上去卖钱,有时也会自家吃一顿;有时候也去山上采蘑菇,回来就可以吃“大餐”啦;讨厌的是,每到采茶的季节,周六周日都得去自家的茶园采茶,后果不仅是没有了玩耍的时间,连作业也做不完。
夏日,有时候我们会在正午炎热的时候去竹林或者山头,坐在树上聊天;家里每天傍晚都会把竹床抬到大门口,傍晚的风总是凉爽,洗完澡就可以坐在或者睡在竹床上,晚上一家人就搬着小板凳围着竹床坐下来享受晚餐。
秋季,万木萧瑟,这时则是去山上拾松子或者刮松毛,都是家里的柴火。
冬天的雪总是很大很厚,不管在学校还是放学的路上,少不了打雪仗。
那时候的村庄很热闹,青壮年男人才会出门打工,大部分都是庄稼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我们的生活,关乎山川河流。
家里有水田、山、地、竹林、茶园、荷田,虽没有桃园,但家门口有桃树,杏树,以及四季青,无花果,桂花树,避火珠,板栗树,柿子树,还种过葡萄树,可惜记忆中只结过两串小葡萄,真是失败……
我们很富有,根本不觉贫穷,生活就是生活,都是为自己,为家人,人们的口中很少有抱怨有不满,总是很满足。
②―后来,我上了大学,离开了村庄,去了城市,之后又在别的城市工作。
四年之后还是十年之后,我并不清楚。然而,一切都变得不是从前。
我变得忙碌起来,朋友很多却又很少。在城市的公交、地铁穿梭,却毫无存在感。时间久了,便失去了生活。
回到家,不难发现,家里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好像越来越富裕了,事实却越来越穷困起来了。
村庄不剩多少人了,年轻的年老的都走空了,丢下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一大家子去了各个繁华的城市,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成了农民工。
少数,运气好的,抓住了机遇的成了包工头,十万百万不在话下,就是大老板了。但是,大部分农民,却是不被城里人看得起的打工仔。男人去了工地,女人则入制衣厂或者成了饭店的洗碗工,清洁工……做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面对着高昂房价,只能悲叹生活几多辛酸。
如今,貌似没房没车就是穷,可是买房买车就更穷。
大部分小孩子们都被父母带出去了,回来都是操着一口普通话。在作业如山,被一纸成绩封锁的童年里,农村孩子本有的儿时快乐,再不会进入他们的记忆。
③―如今,时间的脚步越发轻盈,以致无声。四季不再分明,季节交替太是匆匆。
可谓,春去秋来未著花,暑逝寒至忘田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