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大部分时光,
我们都生活在洞穴里。
而我们多么希望,
隔壁就住着柏拉图。
那个可以走出去的人。
阅读是一项需要巨大投入的事情,此处所讲的投入不是金钱,自从印刷术的诞生开始,书籍的成本就已经下降到人人可以接受。阅读最艰难的部分是时间和持续。尤其在现代的教育体制之下。当一个年轻人到了可以独立纵横阅读的时期,基本上他对读书的兴趣已经消耗殆尽了。换言之,他对提问和质疑这一能力已经基本丧失了。因为在这之前,标准答案和接受是学习的基本套路。
一个人重拾阅读还需要看机缘巧合,或者再经生活的历练之后又想起“为什么”这三个字来。一个必然事件需要通过偶然性发生才能成立,多少都需要一点运气。
在阅读当中,有关”谁“的问题是相当重要的问题,正如在阅读当中,作为读者的“我”如果不能顺利的进入书和思考中,那么读者只能作为旁观者存在,读者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影响书本身的存在。当作为读者的“我”可以去替换掉书中的人和事时,这本书才会发生转折性的变化。所以读者的功能之一就是要区分,书中的人和事是有关于“谁”的,并且是为“谁”而发生的。这个“谁”的身份确认决定了对于人和事的深入程度。当然也决定了视野的不同。同一个世界在不同的视野中,有的辽阔,有的促狭。这一切,都是有赖于观察者才得以发生的。这个理论是物理学中最常提到的。没有观察者,物理世界是不存在的。观察者的不同在于,是仅仅作为一个观察者,还是作为参与的观察者。
对于物理世界而言,就需要设定前提和假设。这样物理世界在观察期间才能具备现实感。例如时间在物理世界中就是举足轻重的关键性因素。时间上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决定了物理世界在观察者眼中到底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时间轴线决定了世界的形态,也决定了思考的出发点。
我对时间的迷恋来自物理学理论。时间和空间不过是人为的划分。如果没有这样的划分,我们可能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进程。时间或许是我们感受最深的刻度工具。黑夜和白天的周而复始不过是一天,而这些不过是地球的自转而已。时间一经对比就会显示出庞大的空白。而这些空白被我们冠以另外一个名词加以修饰:历史。
对于历史而言,我们又将其分为史前文明和有史文明。在进入历史之后,时间轴线也往往是距离我们越远的越难以理解。因为在那里的时间跨度可能有时是一万年,有时是一千年。而我们现在可以将历史时间记录精确到一秒种。在阅读历史时时间轴是最难理解的部分。
我之所以将时间轴拎出来,乃是因为今天要推介的这本书。如果将时间轴线的概念先行建立,那么这本书给予那个“谁”的收益将大大不同。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作者: [英] 尼尔·麦格雷戈 。
在2017年流行的《人类简史》这本书中涉及的主题便是人类的变迁。但是对于任何叙事而言,凭借不仅仅是立言,还需要立据。我想这本《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正好在证据方面提供了一个博大的视野。所谓的“有图有真相”是这本书的精华所在。
讲述历史不能单凭一张口的,还需要有证据。而人类的天性之中对于工具和物品的迷恋恰恰提供了这样的证据。这本书的推广语中曾这样说:
从大英博物馆800万件馆藏中精选100件藏品,讲述人类200万年历史。
从这句话中我们大概可以知道这本书中的内容时间跨度约为200万年。如果仔细去想这一时间轴线的展开,那会是怎样无比寂寞的时间呢?所有前人的故事都包含在这200万年的时间概括里。这一段时间里的空白非常依赖我们的想象力进行填充。而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明白想象力对于我们作为今人的重要性。
对于这本书中选出的100件藏品,我们对它们的兴趣不是简单地贴上价格的标签。任何金钱在时间面前都是与尘土无异的东西。一件经过明显打磨的石质石斧已经不是用“值多少钱”的问题了。这件工具的挖掘地点或是发现地点和据此推测的时间点才是最有价值的问题。让我最喜欢的琢磨的地方,就是这本书中所展示物品的采集地点和时间界定。结合我们已知的历史和理地观念,一个宏大的充满着不可思议的世界将逐步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这本书中展示的物品在我们已有的认知中是充满矛盾的,我们无从合理演绎出解释。正如前文所述的石质石斧这个物品。如果参照同一时间轴线同一事件发生的机制,我们无法解释类似石斧这样的工具为何在不同的地方基本上是同一个时期出现,也就等同于说“为什么大家会想到一处,做到一处”?在百万年前的地球上,数量极少的人类分布在地球上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让我们都不可想象。更何况那时的人见到另外一个人,更多的是将对方作为猎物来考虑的。
这样的时间轴线不会仅仅停留在史前文明,在有史记录的时期,在同一时间轴线处,我们都可以看到在不同地点的人类拥有同一个行为制造的类似物品。况且有些人类文明遗迹,我们既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消失在哪里。但是那些遗存依然可以让我们尽可能的理解。在《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中让我称道是在内容上对不同文明遗物或是遗迹的同等对待。哪怕有些遗物已经无法彻底的说明了。如果注意到每一件藏品的来源地点和时间测定,我们一定会注意这些文明从不同的方向纷至沓来,有些时间轴线前后相差并不远。
用历史遗物和遗迹来讲述历史,最难得在于辽阔的视野。而这正是“大英博物馆”所看中的底气。它所拥有的藏品是用来记录和讲述人类的故事的。这个故事不限于哪一个地域,也不限于哪一个族群,更不限于哪一个时间轴线。只要是有关人类的故事,它都有足够的兴趣一探究竟。
当历史叙述以不同参照为叙述主体时,凸显是作为“人”的核心。而不是以物品本身的特质去划分文明的优劣之分,将每一种物品放置在人类的视野中去观察和思考时,这件物品才会出现熟知的人群所不知道的内容出来。也就是在观看这些藏品时,我们才会跳出历史和地理的限制,重现去思考历史与地理的衔接处。也再一次认识作为人类所必须的视野该如何正确的打开。对于平等的看待历史这一个重要的观念,从这本书中展示的内容来看,这个观念的建立和学习我们也花费了上千年的时间。也不得不说,这本书中建立的挂念和引述的内容上,在“等同视之”这方面用尽了心思。我想,是不是只有当这些来自世界不同地方的物品齐聚一堂时,我们才会彻底的明白这个道理。
在这本书中展示的藏品和观念中,封闭的文明往往只剩下谜团。这样的视角也在告诫我们,封闭不会产生持续的文明。即便它曾经闪耀和惊艳,但是封闭的文明留下来的只是教训,否则一个封闭的文明只能借助他人之手才能留下那一点蛛丝马迹。在同一个时间轴线出现的不同地域的文明记录或是进程会为这一观点提供强有力的证据。任何沉浸在自我历史欣赏中的文明都会消失不见踪影。文明也不会依赖固步自封才会成长起来。
在我们回顾这里有关人类历史的叙述时,这些物品讲述的从来不会是单一事件,而是多个事件的集成。而这些被深藏在博物馆中的物品,如果仅仅是告诉在过去的时间轴线中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些物品本身所蕴含的意义都已经过时了。这些物品应该是更让我们理解时间轴线的同时性,除了纵向,还有横向。
对于历史和人类的误解不是第一天发生的。即便在科技昌明的今时今日,让历史消失都是轻易可以做到的事情。如果消除这样或那样的误解,已经尽可能多记录我们的历史,正是历史教会我们的观念。在平等与自由的路上,我们仍然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会逐步的接近柏拉图试图说明的生活。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讲述的人类的故事,多少都带有一些感叹的成份在!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的叙述手法也是相当值得寻味的地方之一。当这些藏品展示出来时,它们所讲述的是时间。时间对于所有的人-----不分种族、肤色、传统、地域、特质都是一样的。况且这些年以来,时间也是我们最难说得清楚的。
正如这本书中在《必不可少的诗意》中是这样阐述这个理念的:
历史通常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尤其在只有胜利者知道如何书写的时候。至于失败者,那些被征服或毁灭的社会,通常只能通过物品来讲述事件。加勒比海的泰诺人、澳大利亚土著、非洲的贝宁人和印加人,这些出现在本书中的民族如今能够空前有力地通过他们制造的物品来讲述昔日辉煌:一部用物品讲述的历史使他们重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当我们研究有文字的社会与无文字的社会之间的接触时,所有的一手材料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不公正的:它们只记录了对话中的一方。想了解另一方,需要参考的则不仅是文字,也应包括物品。
这些全部知易行难。通过文献解读历史是人们熟知的程式,数百年来已发展出一系列帮助我们阐释的重要手段。我们已经学会该如何判断文字材料的坦白、失真与诡计。而对于物品来说,当然也有考古学、科学和人类学的专业知识结构来帮助我们提出关键性的问题。但我们还必须加上一定程度的想象,才能构建出这些物品的前世今生。我们需要借助尽可能丰富和诗意的想象,才能真正理解它们所传达的深刻内涵。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与其说是一部历史叙述著述,不如说是一部观念更新史。也正有赖于这样的著述,才会让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逐步的将自己放置在“人类”这个框架之下去思考时间和历史、文明与进程等问题。并各自得出各自的认识。或许在同一个时间轴线之下,我们会产生一个不约而同的共识。
或许,这就是殊途同归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