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龙王’台风将会登陆,预计气温将会下降到18摄氏度,伴随有强降雨,气象台于13时发布暴雨橙色预警,建议渔船停港……”
“早啊!”大猫懒洋洋地同我打了声招呼。他夹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斜倚在椅子上。早晨八点,街道上只有稀稀俩俩的行人,格林的酒吧只有我和大猫。
“你看起来很疲倦”
“是呀,我一夜未眠呢。”
“干什么去了?”
“等着看日出,结果来台风了。”
“怎么想着看日出呢?”
“心血来潮罢了,愚蠢至极。”
大猫在图书馆寻了份工作,好像是把读者放乱的图书重新归类之类的差事。“我在看尼采的书,《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大猫摊开那本硬皮书。“没想到你读的进他的书”,我挪揄道。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是尼采说的”他盯着封面,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更适合你”“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他露出狡黠的笑。
“吱呀”,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她。她走近,身上裹着外面湿润的南风气息。
“起这么早!”
“是挺早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这是你朋友?”
“哦,忘了介绍,我的死党,大猫”
“你好!”她转向大猫。“你好!”大猫做了个飞行员手势。“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咖啡机还没关,我得先告辞了”,大猫拍着脑门说道。随即他便起身,冲我眨了下眼睛。“抱歉,失陪了”。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来,“突然想起来,我在格林酒柜里藏了瓶红酒,不是什么好的,当我招待这位美丽的女士的礼物吧!第三层最左边的柜格里,自己拿”说完便消失了。
“你这位朋友可真爽快。”
“他一向如此。”
“怎么今天突然来这里?”我问道。
“嗯…,明天我就得离开了,所以过来最后尝尝这里的啤酒”
“这样啊,老板今天可能不来了,他说今天人少,索性休息一天”
“那真是可惜”
“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真的吗?你是位大厨吗?”
“大厨算不上,只会做几样简单的菜”
“那太好了,我十分期待呢!”
“下午怎么样?我得去准备准备”
“没问题”
大猫根本不是回家关咖啡机,他家里除了美女杂志便是啤酒瓶了,哪里有放咖啡机的地方。不过这家伙倒是挺会溜的。
我们取走了红酒,是07年的Carruades de Lafite,大猫这家伙竟然藏了瓶好酒。我跟她在超级市场里买了不少食材,又到肉食店里买了牛里脊肉,她执意要去买些三文鱼,说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厨艺。等到买齐食材,已经是下午四时。时间过得可真快。
台风裹挟着遥远世界的气息,来到小镇。落地窗外的芭蕉叶被雨滴敲打地不停点头。很久没有烹饪了,但煎出五分熟的嫩里脊还是难不倒我的。我打开音响,挑了首Jhon Bunch的My Ideal放了起来。
屋外微风摇曳,头顶上的鹅黄色灯光却格外温暖。红酒的清香萦绕在身边,昏昏欲睡。“先尝尝我的手艺吧!五分熟菲力。”我说道。“好呀!”她小心翼翼地切了一角,尝了一口,立马惊喜地说“真不错呢!你可以去米其林餐厅了”,“哪里呀,过奖”。“干杯!”,我们碰了一下,泛红的酒在杯中闪光,像颗红玛瑙。
她已经两颊泛红,嘴角挂着有几分痴气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动人。“我的脸很红吗?”,她见我盯着她的脸颊。“额…有一点”,我低下视线。“真是见笑了,我没喝过红酒,所以有点醉”,她脸越发的红。“我也是呢,好久没喝过了,有点晕,哈哈”。“光顾着喝酒,差点忘了尝尝我的蜜煎香柠三文鱼,快尝尝”她突然从醉意中清醒过来。
“这么长的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听起来比较厉害嘛!”她像个小孩一样骄傲地说。
三文鱼的确不错,虽然我厌恶鱼类,但这个菜蛮符合我的口味。
“很棒!我吃过最好吃的三文鱼”
“谢谢!”她做了个舞台演员谢幕的动作。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晚餐后,我和她并肩洗着盘子,直到夜色完全暗了下来。我驱车将她送回旅馆,我们并排在海边走了好一会,雨后的海风格外清凉。
“谢谢你的款待,这次旅行很愉快”
“那就好”
“也许我还会再来这里”
“嗯”
她从提包里掏出了一卷画,“这幅画送给你,当作谢谢你的照顾”,“是吗?画的是什么呢?”我正准备打开,她急忙合上,“以后再看吧”,“好吧”。
“那么…再见!”
“再见!”
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灯塔,这波涛声低吟着,在耳边回响。回到家中,我疲惫至极,朦胧中便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我才想起那副画,我缓缓摊开它。
画上只有两个背影,一高一矮,手肘顶着栅栏,好像在抽烟。
是我和她,那天凌晨在阳台上,我递给她一支烟,我们沉默不语。她画下来了。也许她的心结了了吧。
我抬头望望墙上的钟表,上午十点,她已经离开了。我起身,带上余下的一点红酒,走到大猫的住所,敲响了房门。
“怎么?夜晚愉快吗?”大猫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没有夜晚。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哦?这样啊”
“喏,你的红酒。”
“就剩这么点了?天啊!我的小拉菲”
“什么吗!剩一点就不错了”
我打开软木塞,仰头吞了一大口。大猫抢了过去,“我一口没尝呢!”,说完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确实不错!”他呷了呷嘴。
我转身离开,他在身后嚷道,“臭小子,夜晚过来,陪我打游戏”。我将“OK”的手势向后挥了挥,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酒吧。
也许她还在酒吧,坐在第一天坐的高脚凳上,盯着墙上的壁画。我走过去说,“这杯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