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我今天拦你一次,如果下次你还是想走,我就不拦你了。

       这是我决定裸辞的时候,大掌柜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近段时间听到的最感动的一句话,它的力量,不亚于一个温暖的拥抱。本来我有那么多的辛酸和不满,有那么浓重的情绪需要发泄,甚至想要依靠爆粗来短暂缓解心头的烦闷和积郁。而这一句话让我的瞬间恢复平静,我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风度,继续努力扮演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既然已经演了这么久了,半途而废总是不好的。

       我几乎忘掉了跟大掌柜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只记得自己面试那天特别紧张,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到处乱看,一直低着头抠着手指头等领导叫我的名字来着。隐约记得,靠窗的角落里有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这就是我对他少得可怜的第一印象。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的办公地点是分开的,所以几乎没有交集,这也就意味着,没有更加深入的认识和了解。

       然而我们两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慢热,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所以我们很默契的选择了像两个爷们儿一样相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的时候真的就那么各自待着,有时候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现在想想这个过程倒也没有觉得特别尴尬。很久之后在网上看到一段话,对这种不尴尬的关系极为推崇。

       他是热心的大白羊,即便在我们并没有太熟络的时候,他也愿意伸手帮我。记得有一次,车间给我的客户做的产品表面有些不明显的斑点,而我又初来乍到,对产品还不甚了解,当我被叫到车间的时候,这个问题被一带而过,理由是客户未必能发现,决定把货按正常品发走,而我的出席只不过是被象征性地征求下意见。正当我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大掌柜把产品上的小斑点指给我看,然后我鼓起勇气说“我觉得存在缺陷的产品不应该发给客户”。在别人看来,这可能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但是却让初入职场的我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永远不要拿自己的客户开玩笑。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或许也是大掌柜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公司四分之一以上销售额的原因吧。

       到5月7号,我来公司整整四年,这四年里,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部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虽说不至于是光杆司令,但的的确确就只有我一个兵。即便如此,却并不觉的苦闷,现在想来,最自在快乐,洒脱无碍的时光,反而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

       我们一起在北京的南锣鼓巷吃过双皮奶,一起在车间跟工人抬过皮子(皮子是我们产品的统称),一起在东方明珠上走过玻璃长廊,一起在接待过让人无语的客户,一起在长沙的大排档喝过海鲜粥,一起怒怼过不公平的现象,一起在机场滞留过十几个小时,一起连续奔波辗转多个国家参加过展会··· ···

       记得有一次,在上海的一家德国餐厅里,陪他的客户吃饭。对于俄罗斯人“爱喝酒,能喝酒”早有耳闻,但是真正跟他们坐在一起之后,还是觉得大开眼界,威士忌,伏特加几种烈酒连着喝,至于啤酒,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用来醒酒的,推杯换盏之后,喝两杯啤酒醒醒酒,继续下一轮。我平日里几乎不喝过酒,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陪老爸喝一点,他拿一只小小的杯子给我倒一点红酒,我们两个能一直喝到曲终人散。但是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几乎把前20年的酒都喝掉了,去洗手间吐了两次,脑袋很疼,却出奇地清醒。大掌柜去黄浦江边找我,怕我失足掉到江里,看我从洗手间里出来,居然还能走直线,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这姑娘酒量可以”,后来我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酒界的扛把子,我估摸着这事儿是大掌柜给我说出去的,但是自从他知道我那天喝完酒过敏,全身起满红点子之后,每次饭桌上遇到喝酒,他都替我解围“她不会喝酒,酒量不行”,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心里暗笑,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额,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虽然,我们大掌柜大多数情况下都挺靠谱,不过也有不招人待见的时候,嘲笑我眼睛小这个老梗都玩儿了这么多年了,依然乐此不疲,每次帮我们拍照的时候,肯定会说“XX,来,睁开眼睛”,其实他的眼睛根本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谁让这些年流行暖男小眼睛呢,所以我并没有觉得他的小眼睛是个缺点,反而觉得很有韩剧里长腿欧巴的味道。可是每次我要求合照的时候,他都假装推脱,等我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早已经睁大了眼睛,摆好了pose在镜头前等着呢,这就有点气人了,是吧?拍出来的照片可想而知,永远都是浓郁的高富帅和女屌丝的既视感。

       每个女生都有玻璃心的时候,我可能比一般女生更频繁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因为这个坏毛病,我还曾一度被怀疑是不是患有自闭症。每次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在本子上胡乱写写画画,几乎都是大掌柜来开导我,而我硬是凭借一己之力把他从一个不善言谈的高冷男神逼成了知心大哥哥,真是作孽呀!


这些文字断断续续地写了好几天,他拿着水杯经过我座位旁边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用手遮挡,告诉他不能看,其实我只不过是想认认真真地写完,然后恭恭敬敬地拿到他面前,郑郑重重地感谢他的一路陪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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