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单元小测,纵列座位上的大家在从前往后传试卷。
前面的一个男生扭头同后面的女生交头接耳,刚换不久的班主任——一个年龄三十多的新老师选择了一种他看来“深刻又善意”的“教育方法”。我现在称之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处理办法。
他们俩站在讲台上,一左一右。其他同学也分成男女两拨,男生依次上台用手打那个男生的脸,女生亦同理。哦不,老师说的是“掌嘴”二字。
全班同学沉默,在把老师的话奉为真理的三年级的学生心中,大家的抵触必定是拗不过老师的权威的,每个同学终还是照做了。
老师时不时依然“善意”提醒我们:“同学们,什么叫打?有响声才叫打。”
那个男人、自己儿子就在我们教室楼下读着二年级的男人,我在心中咒骂他。
他完美遵从了“老师不体罚学生”的准则,聪明地借一双双干净稚嫩的手去替他行凶。
煎熬度过的那个下午,我们一个个算是抚摸过他们的脸庞。我们都轻轻地,却在不自知中变成了帮凶。
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或许这个动作本身的轻重也不是他们在意的点了。
那个男生转学了,那个男人被革职了。
有些“老师”总擅长找出学生们“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的实例分析。
这个诗词填空我们班竟然还有同学错啊,小栗,是不是你啊。“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燕”写成了大雁的“雁”。
坐在前面的同学们刷刷往后瞄,一半以上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
我脸涨得通红,故作镇定,吞吞吐吐小声道:“老师……不是我。”
老师眉头紧蹙,翻动眼球,盯着我:“啊?不是你啊?我没有记错的呀,把你卷子拿上来我看看。”
像是要将我灼烧般。
我极不情愿站了起来,低头,脚向前迈去,全身细胞又狠狠地把我往后拽。走向讲台的路艰难又漫长。
老师扯过我的卷子,指着上面说:“这明明就是错了么,啊?”
顺势把卷子给离她最近的那个学生看,以示客观。
“来,大动,你瞅瞅,她是不是错了。”
大动扫了一眼,坐在座位上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又转向我:“来,小栗,把你的试卷拿回去,还学会欺骗了呀。”
在老师用成绩把我们排序的初一,敏感的内心和心水的那个少年是最不可触碰的地方。对于自己各方面都是自信的,但单单成绩这一项,便足以把自己的骄傲打到谷底,活泼天真换成了望向少年的遥远的光。
更何况,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就是大动呀。
老师的做法也许欠妥,但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我不诚实在先。但透过学生的视角来看,老师的处理办法真是糟糕透了。
现在我把这两个小片段截出来不是要加深我的记忆,至于事情本身也早已变得不重要了。在无数个和老师有关的温暖有爱的记忆里,这两段是唯一最难过的一部分。
正是如此,我才多想当一名老师。
一想到可以和简单纯真的孩子们打交道,我就莫名地血液沸腾。
我自认为我是擅长和孩子打交道的,我仿佛自然拥有“混入小朋友圈”的能力。我常常爱模仿他们的语气、跟着他们的思维来和他们沟通。
和他们相处自己都会多了几分童心。如果有孩子把你当成“树洞”,那一定是最难得的一种幸福。自己不仅要专心地听悄悄话,还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
我的外公是初中老师,建议我别当老师,太劳累了,怕我吃不消;我的母亲是高职老师,如果选择教师这一职业,建议我去大学教书,轻松自由。
我们常常问:“当老师有前途吗?”
同理,延伸出很多类比。
“当医生没前途,不仅白天夜晚两班倒,医患关系还紧张。”
“当公务员没前途,应酬多,升职随缘。”
“进私企外企没前途,时不时裁员,不稳定因素太多。”
……
如果这样想,恐怕一生都找不到契合的职业。
当我们在谈“前途”二字时,它的确是一个我们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但这个行业的前景只算一项参考因素。在我看来,我们的欲望若够强烈,内心若够坚定。所谓的前途是在无意识中慢慢实现其价值的。
我热爱孩子们,我渴望明媚活泼的环境,他们愿意选择我就是我的大好前程。
我选择老师,并不是它轻松自在。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恰恰相反。一名合格的老师不仅要向学生们传输正确的三观,更是要心思细腻、能把心理学技巧完美运用到和学生们的接触中,用自然而然的、像是本能般的爱同他们相处。
这是一项挑战。
我未来想当一名老师,可以和我的学生们一起鬼混学习。
注:本文故事为作者亲身经历,文章首发于公众号《三皮罐》,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