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夜里，辉夜姬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秋天黄昏的田野间奔跑，追着前方那个模糊的影子。

“别走。”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说了一句。

铜铃轻轻地磕着门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侍女抚子轻轻地移开木门“小姐，外面下雪了。”

人们都说，为了一个你不了解的人失魂落魄是最愚蠢的。

辉夜姬慢慢睁开眼，泪水一下子从眼角流出，钻进了发里。

“把门打开，我要看雪。”

“可老爷说小姐你身子弱，不能着凉。”

“抚子，就一会，求你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声响都被屋外的雪吃掉了。

门被慢慢推开，抚子静静地踱步进来，坐在了门边，没有把门阖上，脸上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嘟着嘴说到

“上次帮小姐你半夜溜出去，我可被骂惨了。”

辉夜姬眼珠子机灵地一转，露出调皮的笑容，拉开被窝的一角，拉住抚子的手，就往被子里拖。

“抚子，你对我最好啦。最喜欢你啦。”

说完就把没搞清楚状况地抚子拉进了被窝，抚子惊呼

“万万不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可是要被罚的。”

“我不会让父亲母亲知道的，抚子你忘了，以前我们不都是晚上睡一起的嘛？你现在怎么就动不动提父亲母亲呢。”

辉夜姬习惯性地窝进了抚子的怀里，嗅着抚子身上熟悉的花香。黑暗中，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和抚子规律的心跳声，辉夜姬觉得时光好像开始倒流，这种感觉能让自己无比的安心。

抚子知道辉夜姬最喜欢粘着自己，为她理了理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抚着她起伏的身体。

“小姐还小的时候，老是生病呢，那时老爷就命我每天晚上伴着小姐你睡觉，发现你发烧了就立马去叫大人。我该记得小姐总喜欢在枕头里藏樱花糖，晚上偷偷和我一起吃呢。”

“那你现在还想吃吗？”辉夜姬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抚子，眼睛里透着恬静的光。

“小姐你该不会？”抚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辉夜姬的鼻子，同时眼神落在两人枕着的枕头上。

辉夜姬笑着坐起身，抚子也忙着跟着坐起来，帮她把被子披好。

只见辉夜姬松开了枕头一端的扎绳，从枕头里面掏出了两粒用精美花纸包的樱花糖。拿出其中一粒剥开糖纸，粉色的糖映着屋外光亮闪着诱惑的光泽。

“抚子，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嘛，我记得你第一次吃樱花糖的时候就说，要是每天都能吃一粒就好了，当然可以了，因为，因为我最喜欢你了。”说完，把糖轻轻贴在了抚子唇边。

抚子拿起另外一粒糖，剥开糖纸，照着辉夜姬的样子，也把糖抵在了她的唇边，两人同时把糖滑进了对方嘴里。

风吹醒了铜铃，辉夜姬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抚子看到了，立马探身把门关上。

“小姐，赶紧睡吧，今晚我陪你。”

两个人安静地躺下，世界又变得静悄悄。

“抚子，这几晚我做着相同的梦，关于他的梦。”

“他？你指得是将军嘛？”

辉夜姬又躲进了被子，紧紧抓住抚子的衣带，抚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上一点温热。

之前辉夜姬一直打探将军消息的时候，抚子就知道小姐已经动了心。

“将军不是被派去镇压山里的动乱了嘛？”

“他秋天的去的，这都已经深冬了，他还没回来。”

“你跟他说过话嘛？”在抚子的记忆里，小姐只和将军只有几面薄缘。却已然达到了致命的程度。

“嗯，我和他说了好多话，我还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们还给他折了一枝樱花。”

抚子的心头透出一丝感伤，只有她一个人察觉得真切。

辉夜姬还不能理解自己心中的感情到底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归宿。

“我听说，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神女就会嫁给他。”抚子用一种平静语气说到，但辉夜姬好像忽视了这句话。

“他出征的时候，我远远地望着，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我的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有一双手死死地抓住它，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想，就会开始疯狂想他的一切，他的侧脸，他穿铠甲的英姿，他安静时说话稳稳的语气。也会因为一阵风声，就会打破内心的平静，去不停地担心他此时此刻的安危，这是病嘛？抚子。”眼泪不停地从辉夜姬眼里流出。

“这只是爱，你生命的另外一部分。”抚子望着辉夜姬说。“有些事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但是越痛苦你就越离不开他。”

“我知道卑弥呼姐姐喜欢的人是他。因为是卑弥呼姐姐，所以我就不能去看他嘛？抚子。因为是卑弥呼姐姐，所以我就不能去想他嘛？抚子。”抚子知道辉夜姬想从自己这得到一个答案，可惜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去找了。

“好了，别问了，好好睡吧，明早起来我陪你打雪仗吧。”

“你说，他在山里会不会冷？”

“不会。”

“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

“抚子，你回答我。”

“睡吧。明早还要起来练习射箭不是嘛？”

“抚子，这个冬天应该会很长吧。”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