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之初
三月春光明媚
鸟语花香
此刻
广州某病房
8平方米囹吾了我
一切停止似的
万籁俱寂
唯有点滴瓶中液体在缓慢下滴
如沙漏般
过滤着时间和记忆。
它曾象飞鸟一般
也曾象鼓点一般的跃动
而此刻,它似乎在慢慢地
在冰一般的手指中
慢慢地,走远......
它丈量无数美丽
也体验太多的人世炎凉
突然又想起了你。我是怎样和你扯上关系的,早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在你那里有喝不完的酒,打不完的歌,跳不完的舞,快乐不完的好心情。
你和这个城市无关,你在我的梦里。
“月亮升起来也,山寨静悄悄,风儿轻轻吹,弦子响起来…”
临沧地处云南省西南部。因濒临澜沧江而得名。它地处云南省西南部,与缅甸毗邻。这里是中国佤族文化的发祥地,也是中国茶叶的故乡。在这片神奇而美丽的土地上,12个世居民族一代又一代地繁衍和生息着。 而我,三次用脚丈量临沧,却都还无法说清楚临沧究竟在哪,临沧究竟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我懵懵懂懂的去了,又懵懵懂懂地回来了。我如同灵魂出壳,在这片神秘而未知的世界里神游了一番,象是一场梦,却又发现留在相机中的影像。
我愿把她拿出来,献给许多不能与我同经历的朋友们。
手记一------凤庆
半个月了
右腿还是一动不能动
厚厚的石膏隔离了我和腿的对话
却亲眼看到肌肉在一点点萎缩
半年前,也是这条腿
从临沧迈出了国界
凌晨两点,一片漆黑中,我和摄制组踉踉跄跄闯入了这个古老的小城――凤庆。
月空中,星星多的有点奢侈,象一场夜的盛宴。不忍拉上窗帘,就让她伴我入梦…….醒来时,已是七点钟了,沐浴更衣、梳洗粉妆之后我走进了凤庆文庙。
凤庆之名因凤山而来。这里的早晨有了秋的凉意,却极其舒服。空气中弥漫着山野的味道,天空蓝的一尘不染,人是透彻的,心是宁静的。凤庆的文庙更是安静,尤如一位400多岁历经世事的老者坐镇城中。威严挺拔,纹丝不动。真得很难以用任何语言和词汇来表达在这样偏远的边境县城中见到的这样一座精致完整的孔庙。
建筑精美,气势恢宏。
庙前有“文武百官下马”石碑,庙内有月牙池、龙门、棂星门、大成殿、鸣凤阁五重门和五院落。院落层层递进,地势一院比一院高,而到最高处便是大成殿。因为历史的原因,孔子的塑像换了一座又一座,而凤庆人的从文的习俗却从没有改变过。
龙门下的石凳上坐着个约摸17、8岁的女孩,她一会看看书,一会又看看孔老夫子,她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在这清风旭日中,我只有祝福她......
摄影师和导演去拍他们想要的画面。我也乐的一个人坐在孔子脚下的石阶上听着洞经。300年前凤庆的人们就是用这种音乐来进行各种宗教仪式活动。音乐声很美,虽说演奏的那些洞经老人,大都年事已高,有的已跨过八十的门槛,但他们乐器里流出的依然宛如天籁一般,弥漫在文庙的角角落落之间,滋润着如我般都市人的干涸心间。
坐在夫子脚下,聆听百年之音,仿佛时光交错,心灵恍惚起来,锣鼓的声音低沉绵长,余音绕梁而上,顿时,整个人变得极其肃静......
仙乐声声,我象个小仙女在这如仙境一般的地方晃悠着。 晃到后台,猛然看到了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爷爷穿着件有十来颗排扣的唐装,站在那里,两手一伸,听凭老奶奶帮他一颗一颗扣扣子。既像个权威的家长,又像个淘气的小孩儿。老人们的脸上是安祥的,是惬意的,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又像是一件每天都做的事。这样的幸福看的我这小仙女伤心泪下:皆愿世间都能这样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手记二----醉美阿佤山
光亮渐渐隐去
时间缓缓收敛
摇摆的指针象查房的护士
机械
却总在轮走中刺跳你的神经
灯火次第明灭时
笑容正蜷缩于黑夜
我又来到了这片土地。
为何而来,又能遇见什么?我还是如同前两次来到一样的茫然。我是在找寻内心疑问的答案,还是与这片神秘多情的土地有前世之缘呢?
总之,我又来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民族!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迷人的月光下,燃一堆篝火,与山一样坚毅的佤族小伙、水一样多情的佤族姑娘手拉手尽情唱歌跳舞。累了,喝上一口老乡自家酿的水酒,又溶入歌舞的人海,尽情的唱啊、跳啊、叫啊、笑啊!
这样的日子,神仙也眷顾啊,何况我这凡夫俗子,六根未净,就爱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胆看姑娘小伙,人之性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月、夜、酒、火缺一不可。月与夜让人有了思念,酒在火的煽动下,内心澎湃。这样的夜晚,极愿意找个人来思念,极想回忆一段感情。可还没开头,热情的佤族小伙子早把你拉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你的手,让你感受着他身体里血液的澎湃。
“月亮升起来啊,山寨静悄悄......”
熟悉的曲调又响起来了,仿佛从梦中走来,在心间流淌。
一切似乎从未改变,只是身边的舞伴不停在换。酒精在体内开始产生力量,头重了,脚步却轻了。抬眼望去,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极至的美,火光开始有了尾巴,人影变得模糊和夸张起来。叫声、笑声忽然全没了,耳中寂静下来,山风轻轻抚过,我知道,今夜我被快乐灌醉.....
火光舞影中,我仿佛看见崖画上的小红人,他们也手拉着手围着火堆唱着跳着。这究竟是神所绘还是佤族的先民所画呢?他们又何以如我一般,舞之蹈之,是祭祀先灵?还是庆贺丰收?如果是人所画,他们又是怎样在千尺悬崖上作画,又是用的什么原料得以让图案在3000年后依然清晰可见?如果是神,小红人的形态动作却又是佤人的歌舞劳作......
难道佤人是神的后裔?
[佤族的先民在先秦时期便是“白濮”族群的一支,唐代称为“望蛮”;明代称“古刺”、;清初称“卡佤”等。语言属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佤崩语支,有四种方言。 佤族的岩画举世闻名的,距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岩画表现的内容多与佤人的生产生活有关,有抬猪的,有跳舞的,更多的则是表现狩猎生活的,形象生动,笔划简练,有一种原始的自然美。以沧源岩画最为著名 ]
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很早以前,在临沧沧源这片土地上就已经有了佤人的踪影了。他们采摘麻叶,用麻叶来织布,他们又采来绽兰草,用绽兰草把布染成兰色。 而后又加入不知名的树皮变成黑色。因为牛是他们的崇拜物,“万物有灵”让佤族人以为只要穿着和牛一样的颜色的衣服,他们就会拥有象牛一样的力量。所以他们要在头上围上象牛角一样的头巾,穿上象牛的色彩的衣服,在腰间还要系上一条鲜红的腰带,因为那是牛血的颜色。在大自然的抗争中,在寨与寨这间的斗争中,他们会拥有象牛一样的力量。抛开这些原始的意蕴,他们简直就是天生的服装设计师。
我曾见过一位坐在家门口的织布老人。
布有十几米长,线有七八种颜色。在织布机“机、机、打”的声音当中,老人不经意间就织出了一条艳丽的彩虹。
日子就在老人的织布机声中一天天过去,待到天睛时,老人会将家里所有的布挂在门口竹竿上;喜庆的日子,又会将所有的布穿在女人身上。
谁家晒的布越多,谁家女人身上穿的裙子越多,就显示谁家财富最多,谁家女人最勤劳,谁家就最能得到村里人的尊敬。
大山里的日子是苦的,是累的。穿着这样鲜艳裙子的女人是这大山里最美的风景,是男人们最解乏的一口水烟。上天造了男人,怕他苦怕他累,又造了个女人陪着他,女人成了男人的解药;成了男人的那根肋骨,没有它,山一样坚韧的男人也是会倒下。
很爱很爱听杨丽萍用云南话读的那段:
“太阳可以歇歇么,歇得呢;
月亮可以歇歇么,歇得呢;
女人可能歇歇么,歇不得;
女人歇下来,火塘会熄的呢。”
佤族的汉子,血里流的就是勇敢和坚毅;佤族的女子,碾碎了骨头都浸着妖媚,黝黑发亮的皮肤,犹如黑缎一般的长发。无怪乎,当这样的小伙姑娘来向我们敬酒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拒绝。无怪乎,当我被五个小伙子围在中间,他们一首情歌接一首情歌唱,我一杯酒接一杯酒喝着,不知他们唱了多少,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
总之,他们是快乐的唱,我是快乐的醉着。这种感觉美美的......
听说,过去佤族的少男少女在十五、六岁就开始谈恋爱,平时在田间劳作的时候,他们就喜欢在一起打歌。
听说,在佤寨里,年青姑娘小伙子在打歌中如果相中了,在结束时候就会去后山,或回到家中父母专门修的小屋。在结婚之前,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性伙伴,但结了婚则一定是一夫一妻,并从一而终。
每一个来到这里和我一样的城市人对这些习俗多少是有些猎奇和羡慕的。这种看似原始 的生活习俗比起城市中形式上的从一而终似乎来的更真实更符合人性。当城里人还在哼哼“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原始落后的民族早就抱起心爱的姑娘去后山了。
如果有来生,我倒是极愿意从石岗里的石头中蹦出来,做一名佤族姑娘。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的心上人就在窗前唱着情歌。我坐在他的脚边,轻轻的帮他梳头。月亮为证,让我们白头到老......
阿佤山的土地是用歌舞来育种,用美酒来浇灌的。在这里有一首民谣。说“佤族人会走路的时候就会跳舞,会喝水的时候就会唱歌。”看来上天也会厚此薄彼,不但给了他们这片神奇美丽的阿佤山。还将用不完的快乐赐福于他们。我们所到之处,有听不完的情歌,喝不完的水酒。每天我都是晕乎乎的,悲伤、忧愁似乎离这片土地很远很远。
酒足了,饭饱了。我溜到屋前的石阶上晒起太阳来。所到佤寨,尽在青山绿水间,在彩云红霞间。我们惬意地颠簸,在浣洗的歌声里,我们驻足和唱,在火光与舞姿的映照下,我们把快乐尽情释放。
风静云动时,把手指对天,留下点缝,云儿便从你的指缝中溜走了。
敬酒的小伙子拿着酒杯追了出来,我懒洋洋猫在石阶下,看着云儿溜走,实在不想离开,便喝了小伙子的酒,也把他拉下来,看白云。这是一个典型的佤族小伙,黑皮肤,长头发,双眼皮,长睫毛。热情直率,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们这太美了,有酒喝,有舞跳,有美丽的风景,还有美丽的姑娘,太快乐了!”我说,
“你在这里生活过得快乐吗?”
“不快乐!” 小伙子简单回答颠覆了我对这片土地所有美好梦想。
“为什么?”
“我们这里很穷的,没钱!”
“你们现在吃饭还有问题吗?”
“那看要吃什么了,吃饱肚子是可以的。”我突然想我们每餐的牛啊,鸡啊,顿顿都剩下一大堆。
“你最远去过哪里?”
“去昆明。”
“那好吗?”
“好啊!”
“为什么?”
“那里可以赚钱又好玩。”
“赚钱干什么呢?”
“…....可以回家修房子,买电视。”
“出去可就不能这样唱歌跳舞了?”
“也可以的,我们可以自己唱嘛。”
“结婚了吗?”
“没”
“出去可找不到这么漂亮的佤族姑娘了。”
“没关系,只要相中就行,哪里的都没关系。”
“离开这里以后会教你的孩子喝佤族的歌吗?”
“会的,这个是本,不能忘的。”
“还是想出去?”
“想的,只是没本事。要有本事还是想出去,象你们一样生活在大城市。”
在这万物有灵的阿佤山上,我虔诚祭拜。所有的先灵们,这里是你们的土地,有你们的子孙,保佑他们好好生活,永远快乐!
[佤族源于先秦时期白濮族群的一支,总人口35万多。全国65%的佤族世居于临沧。沧源佤族自治县是中国佤族的聚居地之一,有迄今为止保存最完整的佤族原始群居村落——翁丁寨。佤族同胞能歌善舞、纯朴热情,每逢喜庆之日,男女老少身着艳丽服饰,跳起奔放豪情的木鼓舞、甩发舞,举行佤族打歌会、拉木鼓、剽牛祭祀等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活动,品尝自酿香醇水酒、可口的鸡肉烂饭、烤乳猪、牛撤撇等。把牛角视为财富的象征。佤族关于自己民族的起源有一个司岗里的传说,他们自己称是从司岗里走出来的民族。(司岗里:意为山洞或葫芦)
《月亮升起来》-- 佤族民谣
月亮升起来,
山寨静悄悄,
风儿阵阵吹,
弦儿声声响。
弹起我心爱的小三弦
我心上的姑娘你快快来
哎......
快快来哎
月亮升起来,
弹起小三弦
阿妹轻轻唱,
让我们相依在一起
诉说心里的悄悄话
哎.......
悄悄话
手记三----过路人
同样是15天
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消毒水裹挟的空气
无处可躲
而临沧的15天
相机绞碎了阳光
涂抹出
一墙的血色
今天的山路更加曲折,路上不时还有人在清理塌方的路面,车走的更慢了。
车突然停了下来,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在这荒山野岭,一下看到这么多人,还真有点不适应。仔细一打听,原来今天是山里人的猴日,是他们赶集的日子。四村八寨的老乡们都拿着自家的东西到集市上,或卖或换,再买回家里所需的东西。集市上热闹的很,卖肉卖菜卖水果,卖衣卖鞋卖床被,小到一针一线,大到鸡鸭牛羊,这里应有尽有。
我就象那乡里姑娘进城,看着什么都新鲜。坐在村尾小摊上吃上一碗豌豆粉,再咬上一个香甜的蕃石榴,日子在我这个城里人眼中有滋有味。
手记四----逝去的记忆.鲁史
深幽之香
来自枕边的絮语
禁锢只能是我的肉体
无法锁铐是自由的思想
在45度的人文空间
飞跃的思绪
早已转动了360
进入到鲁史,着实让我兴奋了好一阵.
因为它的够旧,够破,因为它曾经是茶马古道上18个驿站之一,因为它见证了400年的商道风雨,又承载了南北东西的文化。
村长把我们带到了楼梯街。当年的茶马古道就是从这里开始穿过整条村子,道上的青石板早被马蹄踏成了一块块碎石。古道依旧,村子依旧,马帮却随着公路修通而消失了......站在楼梯街,蹄印依然清晰可辨,耳旁也似乎还有马铃声声。400年前,这里不知有多少马帮来来往往,从南往北运出茶、烟叶、药材到中原,运出山风野俗;又由北到南运进丝绸、运进百货、运进中原文化。
无法想象,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当年是何等的繁华和富裕,与昔日相比,如今,这里又是何等破败和衰落啊。
村里的老支书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述着古镇昔日的辉煌,故事里装着鲁史人的荣耀和辛酸。
公路修通了,马帮也消失了,那清脆的铜铃声也只是成了老人的记忆。而对于新一代的鲁史人来说,马帮、茶马古道那是爷爷嘴里的故事,他们对历史没有太多的承载和责任,他们感兴趣的是山外的世界。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就象当年的马帮一样,他们同样会把外面的文明带回到这里,而这里的过去,便会如这长满茅草和蜘蛛网的老屋一样,尘封起来。
为了配合我们的拍摄,鲁史的老支书按照当年马帮的阵容为我们“复制”了一个马帮。
绛红的缨子,清脆的铜铃,马蹄声声,茶马古道上空又回响起历史的声音。
当马蹄与石板路面相撞击的那一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倒回在400年前的某一个清晨。
马帮走进了鲁史的四方街,清脆的铃声吵醒了家家户户的小猫小狗,它们成了最早出来迎接客人的人了。
清脆马蹄声也撕碎了鲁史清晨的宁静。
有的在这里稍作休息,有的根本就是路过。
而对鲁史人来说,马帮的到来,意味着财富,意味着新鲜,意味着会给他们带山外的故事。就这样,楼梯街不知来了多少马帮,又有多少次离别,他们带来了多少故事,又带走多少思念。对于茶马古道而言,只有路过;对于鲁史来说,仿佛一切在记忆中停滞。
可时间并不会停止行进的脚步,
马帮消失了,历史还在延续。
就在我们到鲁史的几天前,古镇里就上演了如电影中的一幕:一名缉毒警察在与毒犯的交火当中,倒在了村头的大树下,流弹在桥廊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就象四方街上青石板上留下的马蹄印,永不泯灭。村里人说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个警察牺牲的地方,去看看那些弹孔,至少证明鲁史没有被忘记,至少今天,这里依然还是“兵家之争”之地。也因为这件事,鲁史又再一次被人们关注。可我们还是婉然拒绝了。毕竟,鲁史留给我们的是太多太多历史的荣耀和我们心中勾画的祥和和安宁。
在鲁史一天的拍摄行程中,一幅幅生动的亲切而熟悉的画面在我们的镜头前划过:无意闯进了四方街中老年活动中心搅了一桌麻将;又夹杂在孩子们中间吃了一个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邻家的阿婶、老奶刚买了菜回来,见到我们这群陌生的到访者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着我们;还在路边借着拍摄的由头偷尝了一个好吃的不得了的巴巴卷。
马帮带来了内地的文化教育,带来了经商的理念,也让南来北的商人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开枝散叶。随便走进一户人家中,二层小楼,院子里种满了各式鲜艳的花草,一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景。扑天盖地的蜘蛛网织住着屋顶的角角落落,却掩不住曾有的富庶,雕梁画栋的屋檐,瞻显家境的照壁,随随便便从床角屋边拿出来的匾,居然是光绪年间亲赐的进士匾。一副马架,也许就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吃饭的家什。来来往往的马帮带来各种各样的故事,鲁史人听着别人的故事,过着自己的生活,那份处事不惊、见多识广的神情和气定神闲的心境,如这一屋一物一样保存下来。
没有了马帮的喧闹,也没有了历史的繁华,鲁史小镇更宁静更真实。夕阳下,老人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我们这群陌生的到访者,落日的余辉涂抹在老人身上,晚风送来了家家户户的米香。此刻,没有了犬吠,没有了孩子的嘻闹,只有这慈祥的老者微笑的望着我们。不知当年徐霞客在此饮茶的梅姓老人也是这般慈祥吗?
手记五----拉祜的神
车停,梦醒。又站在了南美乡拉祜族的寨门口了。
拉祜,汉语就是用火烤虎肉吃的意思,故拉祜族被称为“猎虎的民族”。可能拉祜的先民们就是靠这一路打老虎,一路才能从青海高原迁徙到这里。他们不会说自己的来历,只会唱,用歌声来讲述民族的来历。他们不喝酒也不会唱,害怕与外界交流的拉祜人要借着酒来壮胆,我们也才能听到这似乎有调又似乎没调的拉祜山歌。
由于封闭,这里仍保留着许多古老的生活习惯:他们不与外界通婚,人们有最原始的宗教信仰:认为万物有灵。所以在这里,人们会向芭蕉树祈求,会向水祷告。拉祜是游猎民族,他们只会上山打老虎,至今也不会种水稻。他们喜欢喝酒,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幼都抽烟带,据说这里还有一位104岁的长寿老人。
站在南美拉祜的寨门向四周望去,除了大山,还是大山。
这个寨子是我此行走访的村寨中生活条件最为艰苦、生活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因为不会种粮食,拉祜人只有在有贵客来时才会端上米饭,而平时他们吃的只有荞麦;而住的,不过就是用竹子和着泥巴搭起的草棚。可是他们的服装却艳丽无比,拉祜族妇女服装多穿黑布开襟长衣,衫长到脚面,开岔至腰部,衣领和开岔处都绣彩色花边和银泡。
离别时,拉祜族里唯一一位女人大代表一定要带我们去看看他们的荞麦花。她说政府为了帮住他们,专门安排技术员来这里教他们种荞麦,此时正是荞麦花开的季节,好看的很......我看到了,在大山间的一小块空地上,一朵朵小花开的特别灿烂,但愿这个受苦受难的民族今后脸上都能有这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但愿他们明天如这朵朵小花,充满着希望......
[拉祜族:拉祜族人口41万多人,主要分布在临沧地区。在拉祜语中“拉”是老虎的意思。“祜”是烤肉的香味。拉祜族是“猎虎的民族”。拉祜族自称“拉祜纳”,“拉祜普”。他称有黑拉祜、黄拉祜、白拉祜。拉祜语属双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解放后创制拼音文字但未普及。拉祜族爱喝酒,喜欢吃烤肉。实行一夫一妻制,一般实行族内婚,青年社交自由。婚姻不合的可离婚,离婚手续比较简单,只须请离婚宴,但算作离婚手续。盛行“从妻居”(结婚后男子要到女方家入住三年才另立新户,也有彻底入赘的,有的地区只入赘三天。)拉祜族取名的方式独特,人名均有两个音节,第一个节表示性别,第二音节是名字。取名时以小孩出生的月份,或以长相,或以长辈的愿望,或以花草树木命名。拉祜族喜爱歌舞,舞蹈主要有芦笙舞和甩手舞,其特点是全用足踏动作,左面单摆。每逢节日,拉祜族无论男女老幼欢聚到一起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手记六----老人与火塘
倦意,形成于反复的疲劳
失意,来自于重复的无聊
容颜恢复生气
季节回到从前
为了配合拍摄,布朗族的四位老人走进了我的画面。在熏黑发亮的墙角下,老人们燃起一火,他们要煮竹筒茶来来招待我们。
火塘是用树枝堆直来的,在老人的拔弄下,火苗很快舞动起来。
屋内光线昏暗,燃烧的火苗让房子里充满着温暖。
我坐在火塘边上,看着老人,一边在做竹筒茶,地边说着布朗人的生活。在火光的映衬下,老人的脸黝黑发亮,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却依然掩盖不住大山子民的坚强。老人手脚利索的把茶叶装进竹筒里,竹筒放在火塘里烤,说话功夫,一壶清香的竹筒茶就泡制好了,放上点蜂蜜,甜中带点竹子的青涩,回甘后又是茶叶的甜,这种感觉就象公洞村布朗人的日子,苦中有甜。
喝着清香的竹筒茶,听老人讲着上个世纪的故事。火塘边,我觉得如久违的梦中之景一般。老人的语言朴实而自然,却又闪烁着人类最原始的智慧,在这样简陋的火堂边,和这样的老人聊着家常里短,温暖的感觉如饮茶后的回去甘,淡淡的,却是从心底间如一丝清泓浸澈心间。我喜欢火,它让我觉得温暖;我喜欢和老人聊天,他让我感受到智慧和关怀;我喜欢和老人就这样坐在火塘边,听他讲着过去的故事......
布朗族是山地民族,他们自古生长在大山,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大山;大山哺育他们成长,孕育了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历史;大山也铸就了他们的性格,他们的人品,他们像大山一样质朴,他们像大山一样坚强。
布朗族也是全世界公认的最早种茶的民族,是制茶业的祖先。茶与他们的文化教育、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口里还在回味竹筒茶的香甜,佛寺里的蜂桶鼓又敲响了。布朗族发源于并长期生活在澜沧江两岸,这里四季如春,花草茂盛,是蜜蜂繁衍的佳境。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布朗人就与蜜蜂结成了难以分割的联系,因而,蜜蜂也成了布朗族崇拜和敬仰的对象。蜂桶鼓便由此而来。每逢初一、十五,蜂桶鼓就会响起来。
煮茶的老人此刻已是动作敏捷、舞步轻盈为我们敲起了布朗族特有的蜂桶鼓,为我们跳起了蜂桶鼓舞,浑厚的鼓声绵延悠长,传的很远很远......
[布朗族:布朗族人口8.2万,主要分布于西双版纳的勐海县。勐海县是著名的“普洱茶”产地之一。布朗族未创制属于自己的文字,布朗族使用汉字和傣文。大多数人都信仰小乘佛教,崇拜祖先,信仰万物有灵这。村寨每年都要祭龙树。男女老少都有抽烟的习俗。布朗族妇女爱嚼槟榔,喜爱饮酒和喝茶。布朗族有名无姓,男子多称艾××,女子多称依××。至今仍盛行有染齿的习俗。布朗族青年用鲜花表示自己的爱情。当一个小伙子爱上一位姑娘时,便会送给她鲜花,姑娘若有意就会当着小伙子的面把鲜花插在头上。结婚成亲的那天新房要用五彩缤纷的鲜花来装点,新房间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花房。)
后絮
出逃的喜悅
象是冬日對春天的渴盼
陽光如此嬌艷
天色更加性感
以為一切隨心所欲
可是,腳已經自由
心卻還是被囚禁
回到广州后有人问我,临沧美吗?那儿有什么?我无言以对。
是的,临沧没有如九寨绚丽和神奇的风景;没有如丽江的小资与精致;她很普通,普通的几乎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至今我依然还记的
拉祜荞麦饼的苦、布朗竹筒茶的甜、佤族水酒的辣、还有每次和这些热情纯朴的人们道别时心里的酸。
清晨温暖的阳光拥抱着凤庆文庙,宛若仙乐的洞经声声入耳;
崇山峻岭之间怀抱着的小湾水电站,在此山此水中,它似婴儿一般,可它却是中国第二大水力工程,是西电东送的核心;
走进鲁史,便如同打开一本尘封已久的史书,那被我们搅了好梦的小黄狗,那围在我镜头前笑着跳着的小娃娃,那披着一身霞光的老爷爷,叫人留恋,叫人着迷;
拉祜山头灿烂的荞麦花,布朗寨里千年的蜂桶鼓、班老佛寺神秘的祭祀、佤族美丽的阿佤妹和彪悍的阿佤哥、边境线上混血孩子美丽精致的笑脸、在临沧住了很久很久的广东人陈伯、还有乌木龙美丽的俐米新娘。这些便如同一个一个符号深深印刻在我的心中。
也许,这就是临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