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海棠花开时节,离境大陆上石之国与禾之国开战,石之国节节败退,入冬时候,石之国有大片疆土沦陷,丢了好几座城池。
冬至,石之国国主石康派使臣去水之国求救,用三皇子石楠为质子,求来三万援兵,解了亡国之困,石之国改年号为“楠”。按照当时的制令,虽然石之国战后付清了赎金,石楠还需在水之国为质直至成年。不过好在石之国与水之国世代交好,石楠小皇子虽为质,但也被水之国奉为贵宾。和皇子公主们一同在御花园里嬉戏玩耍一同在国子监里习读诗书。
石楠皇子生性醇厚,举止儒雅不善言谈,皇子们虽然都与之和善但敬若上宾的感觉让他很是不适。倒是小公主溪涟常常捉弄他,他不仅不恼反倒感觉异常亲近。溪涟虽小他三岁,但是无论言语或者境术都在他之上。经常娇滴滴的一边追着喊他小哥哥,一边趁他回头答应的时候,使上一记水绳之术将其绊倒。而且总是乐此不疲,石楠醇厚至极,基本上是每当都上,当当都一样。私下里便有皇子偷偷叫他傻石头。溪涟找出给石楠起外号的皇子来痛扁了一顿,撂下狠话,以后傻石头只准她喊,其他人都不准再提。由于溪涟公主最受国主宠溺,其他皇子也不敢奈她何。
那时候坊间孩童流行玩“站好,木头人”的游戏,就是有一方充当防守方也就是木头人,在木头人面门三寸的地方吊一个小铃铛。然后由进攻方举拳进攻,当拳头碰到铃铛的时候,木头人才能移动。躲过去或者纹丝未动者算赢。这个游戏虽然是考验进攻方的速度,更多的还是考验木头人的反应速度、敏捷性和抗击打能力。
当时溪涟见几个侍卫的子弟在玩“站好,木头人”的游戏,觉得很有趣,便嚷着要和皇子们一起玩,皇子们还没听完规则就全跑光了,只剩下石楠一个人在原地愣着。
“好,傻石头你先当木头人吧!”她将石楠领到一个小铃铛的后面,“等我拳头碰到铃铛的时候你才可以躲,记住了没?”
石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局三个回合,石楠没有一次躲得过去,脸上已经挨了三拳,好在他皮糙肉厚,看起来啥事也没有。第二局依旧,到第三局的时候,他索性不躲了,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挨了两拳,溪涟竟然说他赢了,搞得他倒有几分莫名其妙。
现在换溪涟做木头人了,石楠第一次故意将拳打偏,但是他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溪涟一眼就看穿了,嚷着这回合不算。第二回合他拳头倒是摆正了还没碰到铃铛他看溪涟没有半分要躲开的意思,想收回脚步,无奈脚已经踏了出去,索性整个身子都都倒了下去,摔了一个大马趴。
但还是被溪涟识破了,她有些急了嚷着说:“你再这样以后就不和你玩了!”
第三回合他想着自己要是再不认真怕真的会惹恼涟公主,所以他全力跑了过去,挥拳,触碰到铃铛,叮铃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你怎么还真打啊?”溪涟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有一道重重的淤青,鼻子也被打流血了。
次日,溪涟脸上的淤青褪去了大半,石楠拉住溪涟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石楠发誓今生不会再伤害涟公主半丝半毫。”溪涟公主被他的一脸严肃惊到了,虽然心里暖暖的但是还是白了石楠一样说道:“你有病吧!昨天那是我走神了,要不怎么会被你打到啊,傻石头!”
等到石楠十五岁的时候他的个头已超过所有的皇子,确切的说超过了他见到的所有的水之国的人。石之国优秀的基因由此凸显了出来。但此时溪涟更有理由叫他傻石头了,因为他都快要赶上御花园里的那尊石像了。
“傻石头,再有三年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们水之国了?”
“依古制《兵契》之言,出兵之国需在质子成年后归还借兵之国。当然前提是借兵之国要偿还清所欠的和金。”
“什么是和金啊?”
“一看溪常老师讲《兵契》的时候你就没有好好听课!和金就是借兵之国应支付的佣兵费。”
“哦,这样啊,你们石之国那么小而且民寡地贫应该是付不起佣兵费了。”
“净胡说!”
“是不是交不出佣兵费你就不能离开水之国了?”
“依古制的话是这样的!但是...”还没等石楠说完,溪涟便一溜烟跑走了。
溪涟离开后花园直奔御书房去了,她是去找她的父皇让他别收石之国的和金。但是门口侍卫拦着不让进,说是国主正在和大司徒瀑昕商议要事,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溪涟没和他多争辩一个大水球术将侍卫击飞,飞落的侍卫不偏不倚地落在她事先结下的水牢之术中。
正当溪涟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只听见御书房里国主拍案而起怒吼道:“竟是那石楠害了吾女涟儿。”
溪涟一下子愣住了,又听见里面大司徒解释道:“不,是涟公主投的....”
不等大司徒说完,国主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既然敢害吾女破吾城,我现在就要宰了那个石族的杂碎!”
溪涟吓得愣住了,她慌忙跑去找石楠。
“国主息怒,时之境只能预见未来,但却不能改变未来,希望国主三思。”大司徒瀑昕再三谏言。时之境是离境大陆上失传已久的一个秘术,近年来各国都在秘密研究此术,水之国在这方面上要远超其他各国。
“勿多言了,我意已决,我倒是要看看他石楠难道有起死回生之力,来人,来人!”
“国主息怒,杀质子有违《兵契》,何况我水之国与石之国世代交好,还望大王三思!”其他司徒们也纷纷跪地谏言。
“不要再说了,意图害吾女哪怕是上古大神临世我都要杀杀看,何况一个小小的石之国王子,诸位休要多言,再有谏者与他同罪!”国主身上隐隐现出水纹来,大臣们也不敢再谏了。
这时候,突然侍卫踉踉跄跄跑了进来说道:“刚才涟公主她,她在门口,我们没拦住!”
“快去将那石族质子石楠拿下,无论死活,都不能让他出了这皇城!”
王令一级一级的传了下去,御林军开始在皇城各处搜查石楠的踪迹。
毕竟溪涟和石楠他们还是孩子,没多久御林军就找到了二人。溪涟使用初级境之术抵挡禁卫军,禁卫军也怕伤到小公主,因此只是将二人团团围住。很快国主和大司徒也赶到了现场。
“父皇,我求你别伤害石楠哥哥!”溪涟看父皇来了,慌忙跪地求道。
“涟儿休要胡闹!快快离开那逆贼!”
“石楠哥哥不是什么逆贼,石楠哥哥不会伤我毫厘的!父皇我求您了!”
“涟儿快快过来父皇身边,休要胡说了,今天这小子必须死!”
溪涟马上转过身来对石楠说道:“石楠哥哥,你快说,快向父皇发誓说你绝不会伤我半丝半毫的,像几年前那样!快说!”
石楠木讷的点了点头,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只是在一旁呆立着。
“左右,速速将石楠给我拿下!”国主下令道。
“既然这样,父皇也将涟儿的性命拿去吧!”只见溪涟话音未落,脸上浮起淡蓝色的水气,本来淡红色的嘴唇也迅速变成深蓝色,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且凝重,发出嗡嗡的震颤之声。溪涟的双脚慢慢合拢,裙摆之下露出一条鱼尾来,紧接着溪涟的脸上开始长出细碎的蓝色鳞片来。
她紧紧的抱住了石楠“既然石楠哥哥要走,那就带涟儿也一起吧!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石楠哥哥也不会伤我半丝半毫的!”
“不好国主,涟公主她要发动的是'三千尺之术',以她现在的镜之力,根本不足以施展此术的,她会被反噬而亡的!”大司徒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三千尺之术”取自飞流直下三千尺这句诗,该境之术施展起来,有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因此得名“三千尺之术”。 但是让他想不通的就是这种鲛人绝密级的境术涟公主是怎么学会的。他开始相信之前关于溪涟公主的母亲是鲛人的谣言了。
说时迟那时快,国主溪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环手将溪涟抱住,一念之间,从他眉间激荡出一道水波,将二人围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环形的水波激荡起层层绵延的涟漪,将石楠以及低级的禁卫军震出了几丈远。
那蓝色的水球飞速移出至城外荒野上。
“涟儿别闹!跟父皇回家!”在蓝色的水球中,国主溪涧抱着溪涟轻轻说道。他身上的镜之力源源不断的汇入之溪涟公主的体内。这时一道长约几十丈的水幕在二人面前从天而降。水幕将平坦的荒野割开一道几十丈长的裂缝来。冲击波将水球震飞,这时候大司徒他们也刚好赶到。
国主溪涧为了避免溪涟公主被秘术反噬,强行将自己的境之力输进溪涟体内,让镜之环路闭合,溪涟虽为被反噬,但强大的镜之环路在她体内高速运转也导致她被击昏。
国主溪涧强行提取镜之力导致身体内耗严重,不过他昏倒的最后一字还是:“杀!”
众司徒自然知道国主溪涧口中杀的意思,虽然从大局着想石楠不能杀,但谁又敢忤逆国主溪涧的命令呢。
石楠是被斩首的,罪名是意图加害公主,首级被送至石之国。石之国国主石康见到儿子的首级顿时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直接一拳砸死了来史。扬言要向水之国宣战,群臣皆死谏,石康怒气渐渐缓和开来,想想与水之国开战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石康因受此大辱,却是无能为力,终日闭门不出、茶饭不思。一日大司徒石进觐见国主石康,石康本不想见但听说石进所呈之事有关小皇子石楠,慌忙召其觐见。
“顽石之术?”石康听完大司徒的话马上一惊而起。
“对,顽石之术!不过顽石之术为上古秘法,恐怕以今人的镜之力,没人能催动此术,不过我已经召集了十几位司徒,如果国主同意施展此术,我回去马上商议如何合力催动此术。”
“都现在这种情形了,我还有什么顾虑的呢!一切都拜托大司徒了!”国主石康拱手相拜,吓得石进长扣不起。石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看了看国主石康,又生生吞了回去。要想合力催动这种级别的上古秘法,必须以一名秘法高手的身体为容器,来容纳镜之环路,以及其他人合力输送的镜之力。稍有疏忽必将被秘法反噬,这也是石进想了多日才来觐见的主要原因。不过反过来想即便自己身遭意外,想必国主也不会怪罪下来的,至于皇子石楠,真要看造化了。石进在心中微微摇了摇头。
然而石之国和水之国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本来时代交好从不设防的两个国家,开始互相设边防在军机处讨论政策的时候常常以对方作为假想敌。
溪涟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才行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石楠哥哥怎样了。当得知石楠被斩首的事实后差点又昏死过去。
次日大皇子来见,他是受石楠死前相托将这个玉佩交到溪涟手上。
“皇兄,石楠哥哥死前有没有说什么?”溪涟哭着问道。
“石楠说,见佩如面,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溪涟公主半丝半毫的!”
溪涟听到大滴的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滴落在玉佩之上,像是一个小石子落在深潭之上,荡起了层层的涟漪,不过很快深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像是从未来过。溪涟拿出自己那半块玉佩,环佩相合,激鸣不止,溪涟泣至哽咽,在场之人无不落泪。
这玉佩是石楠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是一个对佩,名曰“石落”,名字在石之国犯忌讳,石楠一直偷偷戴在身边片刻不离身。来到水之国做质子也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他主动请缨来的。这也让石康注意到这个平日里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王子。他的举动也直接让自己母亲的名号从婕妤直升至贵妃,连着跳了好几级,尽管她在也不能享受这身份的变化,不过石楠感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几年溪涟也成了年,但是令国主溪涧苦恼的是,她迟迟不肯出嫁,说在等一个人,国主溪涧自然知道女儿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此事是父女之间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不过溪涟经过那件事之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活泼可爱现在整日沉默寡言,看起来心机重重。整日研习境之术以及治国之道,在这方面国主溪涧还是比较满意的。把溪涟放在众多皇子们当中,无论文治还是武功都是远超其他人的。渐渐的在朝野中就有传言,国主溪涧想要把皇位传与溪涟公主。
没过多久这个传言就传到了国主溪涧的耳边,溪涧召集群臣说是要立诏。果不其然,在诏书中,国主溪涧将皇位传与溪涟。群臣激愤皆要以死劝谏,不过溪涧的脾气并不是几个大臣能转变的了的。在那堂朝会上陆续斩了三名重臣,自此再也没人敢有反对之声了。
没过几年溪涧就退位了,按照当年大司徒瀑昕用时之境推算的时间来看,也过去三年了,石楠也没出现,更别说夺城池杀公主了,再说现在溪涟不再是溪涟公主了,而成了国主溪涟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当年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这半生的心结也算是了了。
溪涟登基第二年时之境已经完全被大司徒瀑昕掌握,而且发现十几年前那场“时之境”的演算是错误的。并不是说石楠不会杀了国主溪涟,而是时间错了,错了整整六年。
溪涟这几年也一直参与了“时之境”的推演,对时之境的准确性她再也不敢怀疑了。只是想寻求破解之道,但是“时之境”的精妙之处就是未来的可预见性,但是未来的可预见性是以“时之箭”为根据的,“时之箭”是说,时间像是一支射出去的箭,这支箭只要是射出必定会到达它要到达的终点。“时之境”只能看到箭的终点但是却不能阻止这支箭到达终点。
但是知道了结果不能并不代表不想改变,溪涟此时也知道了十几年前父亲的用心良苦,此时她并不是怕自己而因此死去,她怕的是整个水之国为她而死。
她很快决定了对石之国开战,她抱着和父亲一样的幻想,只不过她的视野要比父亲要宽,她并不想仅仅除掉一个石楠,当然首先她根本不知道石楠是死是活,她想除掉的是整个石之国。如果石之国没了,那么仅靠一个石楠怕也没有逆天之力了。
很快水之国和石之国开战了,对于石之国这种偏安之国,最害怕的就是战争了,但是战争跑到了门口他们也没有办法拒绝。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水之国便拿下了除石之国国都之外的所有城池。水之国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水之国要的既不是疆土,也不是奴隶。他只是屠杀,单纯的屠杀。每一个被攻下的城池无论男女老少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所以很快溪涟的大名传遍整个离境大陆,她现在被称作“暴走的鲛人”,因为有传言溪涟其实是半鲛半人,暴走并不能激怒水之国但是说他们国主是鲛人便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因为这是对他们纯正血统的诋毁。水之国国内发生过长达两千年的水之族和鲛人之间的战争,结果很明显,鲛人被水之族基本屠杀干净。
但是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年溪涟使出的那名为“三千尺”的秘术,就属于鲛人私有的血之秘术。其他种族即便是掌握了秘术的镜之环路,如果没有鲛人的血统也不可能发动出此术来。
要攻下石之国的国都远远不是国主溪涟想象的那么简单,一直围了两个月,但却迟迟攻不下来,而且伤亡的数据让国主溪涟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入夜,月朗星稀,一个少年悄悄被人从城中用绳子放了下来,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竟然是石楠,确切的说应该是十五岁的石楠。他被放下来之后,顺着山路朝沙之国的方向跑去了。月光下他的影子冰凉如雪,踏破枯叶发出的窸窣之声很快便消失在这个安静的月夜里。
又几日,有人建议采用水攻,引渭河之水淹了石之国的都城。溪涟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了,只好采用水攻。而且她又加了一条建议,那就是放毒,在引来的渭河之水中放入腐骨之毒。
结果很简单,不过此计一出,石之国的都城连废墟都算不上了,因为它直接被含有腐骨之毒的渭河水融化掉了,对,就是融化掉了,石之国成了一片无边无际满是恶臭的大沼泽。史称“大沼泽战役”。这在离境大陆的漫长的历史上并不是一段光荣的历史,但是你要相信它也并不足以是这个大陆的耻辱。
用了一年的时间攻下了石之国的溪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但这个时候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成了这个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女魔头之一,她的名字也被永远被刻在了离境大陆冗长的历史长碑之上。
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拿出那对玉佩来,看小石子安静的落入那幽谧的潭水之中。她也会想到那个名字——石楠。她经常会梦见石楠是那颗掉落潭底的小石子,自己是一只鱼,她常在梦中想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她会带着他离开这深潭。但是她永远都强大不过那深潭,也永远无法离开那深潭。一个无情的女霸王,听见环佩低鸣的时候还是会落泪,会啜泣不至像一个孩子。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半年沙之国像水之国宣战。而且其势头和一年前的水之国如出一辙,没多久就攻下了水之国的半壁江山。而且有传言担任大将军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又有传言说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水之国处死的石楠王子。
溪涟一开始对这个传言不屑一顾,直到在一场战役中,两军将领厮杀在一起,溪涟周身覆着一道水幕。而面具人背后是一条沙蛇。两人从境之术上不分高下,不过毕竟溪涟经历过更多,她佯装敌不过她,转身便向自己阵中跑去。面具人自然紧追不舍,突然溪涟一个转身,一道水光从溪涟手中射出,等面具人看清楚射过来的是一柄水戟之时已经几乎要躲不开了。
还好面具人反应神速,那柄水戟射中了面具,将面具插在了一旁的树上,溪涟只是那一转身,她感觉这一转身竟有十几年之长,那个面具人竟然是石楠,而且是十五岁的石楠,和她梦中的石楠一模一样,没有半丝改变。
“石楠哥哥!”她失口喊了出去,少年愣了一下,一条沙蛇从二人之间钻出,径直咬向了溪涟的胳膊。石楠面无表情地怒吼一声沙蛇霎时间化作一摊散沙,跌落在溪涟面前。“石楠哥哥,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伤我半丝半毫的,你说过的!”
石楠没有回头,抄起还悬在树上的面具消失在乱军丛中,留下溪涟在原地呆立着,周围将士们在拼命的厮杀,希望争出一个你死我活来。溪涟跪在原地,此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力,想到了这些年经历的种种,她怒吼一声,响声震彻苍穹。
石楠在军中用手摩挲着面具上的洞痕,他眉头一皱,面具在他手中像是一团揉皱的纸,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不过溪涟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她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返回至城中。
溪涟向大司徒瀑昕陈述了今天所见之人,她低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无法改变'时之境'结局吗?”
大司徒若有其事的在一旁问道:“我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可言啊,大司徒快说!”
“三千尺之术!”
“三千尺之术?”溪涟疑惑的问道。
“对,三千尺之术!”
溪涟呆坐在屋子里,她想也许只有只一个办法了,她从腰间取下那一对“石落”,用手细细抚摸着玉佩上的每一道水波,但是无论她怎样都始终无法将涟漪抹平,她想也许这就是命。她一把将环佩握在手心,此时环佩低鸣的有些刺耳。
她连夜派使者去敌军阵中寻找求和之道,使者将半边“石落”带了过去。石楠答应了求和,条件是以溪涟为质,直至老死不能遣还。
使者将石楠的话带了回去,水之国的朝堂上开始了激烈的争论,总的来说大家都不同意以王为质的求和之道,这在漫长的离境大陆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先例,而且谁能保证敌军在质了国主之后会撤军。
但溪涟平静的说道:“我同意!”
群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溪涟继续说道:“我走之后,传位与我弟弟溪河,大司徒会替我安排剩余之事的,拜托了大司徒!”
城门打开,溪涟一个人从城门中走出,石楠带军从阵中迎来,他下马之后手一挥,军士停止了前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摘下了面具,慢慢朝着溪涟走去。
这个场景溪涟在“时之境”中看了好多次了,每一步砂砾的爆响声她都记得。
她摊开手,一个小小的“石落”悬在她面前,突然石楠提拳向她冲去,溪涟浅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石楠哥哥是绝不会伤我半丝半毫的!”
石楠严重噙满泪水,但是速度没有降下来半分,拳头碰到那玉佩发出无比清脆的响声。这时候溪涟一把抱紧了石楠,石楠的拳头也同时击中了溪涟。这时候溪涟的裙摆之下露出一条鱼尾,淡蓝色细碎的鳞片从脖颈向上蔓延。
“石楠哥哥,我们到家了!”溪涟浅笑的说道。
那对环佩发出清冽的低鸣之声,如歌如泣,一个小石子即将落入潭心,此时一条小鱼儿从潭中跃起,噙住了小石子。一道绵延几百里长的水幕从天而降,那应该是离境大陆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三千尺之术”了吧。
大司徒瀑昕在城中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三千尺之术”,踌躇满志地在纸上写下“三千尺之困后,立十三子溪河为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