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她留在了他没有选择的那座城里。他没选择那座城,却选择了那座城里的她。
她眉眼清亮,笑起来温软又暖和,像能照进人胸腔里的一束光。他总是记挂着这样的笑容,却常常不得见,让他想的心都痒起来。他记忆里她有条碎花的薄纱裙,每到分别时就衬着她的笑脸跟阳光一样刺着他的眼,催他落下泪来。
他寄给她几包精致的花草茶,回信里夹着一枚秀气又明艳的干花书签,从她窗口攀进来的那株樱花枝子上折下来的,他知道。他还记得陪她在那间屋里看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下午,树荫溢进来一点,太阳暖烘烘的。
天热,暑意蒸着他的南国,头脑昏昏沉沉的发涨,他想念起她常常煮的绿豆汤,清清凉凉,搁着分量微妙的糖,甜的恰到好处,像她一样一切都掌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他学着自己下厨,却烹不出她的味道。
秋意浓时,她来信催他添衣,字迹清丽,字里行间透出他熟悉的脂粉气。南国尤夏,她栖身的北方城市已经寒意四起。他们的季节仿佛有时差,不合时宜的贴心却让他微微红了眼眶。多年后她收整他的笔记,却从其间跌出这样一封陈年老旧的双城书。她嗔笑着问起,他不做只言片语的解释,只是向她说天冷添衣。
他们的季节终于并和,两座城市双双入了冬,她寄去亲手织就的围巾,针脚歪斜,手法稚拙,他却欢欢喜喜地戴了整个冬天。她哪里都聪敏,却独独这时候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笨拙,显得格外的可爱起来。
而他算着日子盼到年节,拖着沉重的行李匆匆奔赴她的城市,跨过两座城的寒意披星戴月地去寻她。两座城仿佛都在这样的日子里挨的近了些,她在车站迎着他,目光落在他围巾上笑的眉眼弯弯。
他呵着一口寒气把她抱在微温的怀里,眼里再看不见旁的人。
一双城里一双人,隔得多远,都是两心相向。于是多远的距离,都像是目光能及的寥寥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