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茶
少年游
2015-6-5 20:48
紫砂壶里的水不知不觉已经添了五遍，即使是上好的龙井此时也没有了最初那随着热气就冒出来的飘香。我看了看茶杯里的水几乎已经变成纯净的透明，眼前的稿纸却依旧只写了几个字的提纲。从我坐在这窗台前到现在过去了三个小时，一点写字的欲望却都没有。
我是一个作家，说是作家其实在更多情况下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我几乎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仅有的几次得奖经历也是在求学时代的校园。那个时候的大家都很浮躁，每个人都想着保研，出国，哦，忘记说了，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英语，在大家都忙着准备各种口译笔译雅思托福考试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很不合时宜的在电脑前敲着自己喜欢的文字。一转眼毕业都快20年了，他们很多人都成了炙手可热的海归，而我却回到了北方小城过日子，和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自己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大学毕业之后我也经历了很多东西，我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工作岗位上待过超过一年的时间，从没在任何一个城市待过两年以上的时间，那个时候的我基本上就是背着电脑满中国的跑，一路走，在火车上就在电脑上敲点文字，二十年过去了，我断断续续也写了些东西，可是他们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电脑里，有时候我也会看看，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人到中年，说是不惑之年，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惑了，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用电脑写文章，一杯水，一条太妃糖，可以噼里啪啦地敲一晚上键盘，那个时候我写东西一定要吃点东西，要不然总觉得空落落的。这两年我回北方了，在一个中学教了语文，我看着讲台下的孩子有时候就会很感慨，一转眼我都四十多了，这些孩子们可是真正的朝气蓬勃啊。大概是从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开始，我不再像以前一样离不开电脑了，有一个周末我跑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支钢笔，一瓶碳素墨水，好厚一摞稿纸，就那样提着，旁若无人的走回了学校。我像三十年前还在上中学的时候那样，重新用笔写字了。年轻的时候喜欢喝可乐，现在只喝茶，巧的是之前我也去过景德镇，顺带着淘了一个小巧的紫砂壶回来。
你说这人呐，是不是越过越倒退了？我这样说其实是有原因的。我教书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县城，现在这里大部分还是高楼林立的样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大概是从25年前，也就是我还上高中的时候开始有十层以上的小高层的，在2010年前后的样子，大多数建筑是只有六楼的，一般就是在学校，医院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后来县城扩建，我们那一块被划成老城，说是要拆迁搞开发，我同学家还因为拆迁补助在新城那边弄了两套房子，日子过的很不错。按理说城市就这样发展起来了，十年前的时候，整个县城高楼林立，街上到处都是商店，那时候城管每天都在街边教育小摊贩，劝他们在街上租个小门面，可是很多时候都是无济于事，所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各种冲突。最尖锐的时候城管打了人，整个县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件事是怎么压下来的，毕竟打人了可不是小事情。可是说来也怪，近些年这个小县城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建设了，市里的规划局来了人，说是要建保护区，在老城划了一片地，就准备盖一些以前那种低矮的平房，我还看到了一些大卡车往这运青石板，我突然想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们这是有一个小景区的，就是石板街，那个时候我还在上高中，还特地跑去看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里的木雕了，虽然我不怎么懂，就觉得挺好看，后来毕业了，我还和朋友还特地跑去喝油茶，吃煎包，说起吃啊，我现在都忍不住流口水，热腾腾的油茶，加上面筋，海带，油炸花生米，再来几个香喷喷的牛肉煎包，香的舌头都能吃进去。说起这些我还有点难过，这些年我在外边游荡了太久，再也没有喝到过这么好喝的油茶，吃到这么香的煎包，南方根本没这些东西，西南辣的不行，东南又太甜，这么多年我就将就着过了这么久。现在这里也没有以前那样正宗的油茶牛肉煎包了，都是一些什么火锅店龙虾店在那，搞得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一扯就扯远了，刚刚谈到什么保护区。保护区就建在以前石板街的地面上，不过跟以前比显得要气派现代的多，说是要重新开发成旅游景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现在又重建，早些年干嘛去了。说是这么说，建成的那天我还是去看了下，虽然说年纪大了没啥好奇心了，可是总觉得还是该去看看，没成想在那里碰见了老同学，他的样子显得比以前老的多了，满脸皱纹，但是精神头还不错，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算了算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可是他却没什么变化，尤其是那副派头，忘记说了，他是来剪彩的，好像是市里的啥大领导，我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就回学校上课了，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不想和他打招呼，可能是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最后还是当了个教书匠太没面子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点落寞了，茶杯里的水不知不觉就已经喝光了，我透过窗户看过去，西边的天上太阳正要落下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来由的又想起来这两句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喜欢骑着车子在夕阳中穿行的样子，那个时候耳边只有无尽的风。年少轻狂时的我们，太过于迷恋外物，追名逐利，可是后来才会发现什么都没有一颗安定的心重要，红尘炼心，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练就这一颗玲珑剔透的本心呐。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起了一弯月亮，我站了起来，揉了揉已经麻木的双腿，转身又去烧了一次开水，看着茶杯里不断翻腾的茶叶，我突然觉得特别安心。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