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们的首次遇见,是因为他问:“能拼桌吗?”
承蒙B超室主任的喜欢,她跟我们科护长提了借调的要求,护长同意了,我也就过去了。
B超室没有妇产科那么忙,尤其上下班时间特别准时,朝八晚五,很适合我这种规矩的居家人群。
更令人喜欢的一点是,一个月,不管30天还是31天,统统不用上夜班。
不用上夜班,自然多出了许多晚上的时间。
晚上最适合干偷鸡摸狗之事,咱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孩子,能干这种辱没祖宗有侮门风的事么?
不能,绝对不能干。
所以,我闲得发慌的情况下,再本着谄媚与讨好的感恩之情,与主任一样,无意中喜欢上了吃烧烤。
漫漫夜空,眨着几颗可爱讨喜的小星星,夜风习习,周遭汽车长鸣,喇叭声不停呼喇喇响,尾气到处翻滚,这环境简直令人忧喜交加。
既然无法改变环境,那么就好好的改变心情。
于是,我与主任淡定坐在街边的小桌小椅前,淡定咬着刚烤出来的椒香鸡腿,吃得有滋有味。
当然,那入口即酥的滋味别提有多销魂,那刻,人生简直完美得完全不像话。
更完美的是,我遇到了他。
他自然而然坐下来,恰好坐在我与主任对面,淡定地问:“能拼桌吗?”
此话一出,我忍着馋,停下努力啃鸡腿的动作,忙里偷闲抬眸望去,这一望,没答“能”与“不能”,反而先愣了。
这是位长得很秀气的男孩,皮肤很白,黑眼很亮,眸底闪着比夜空之星还亮的光芒,带着不知名的炙热。
我的脸悄无声色烫了一下,但很快被我压下去,隐入隐晦夜色中,脸上那抹红应该看得不大明了。
事实上,我不回答,他都已经坐下来,所以,后知后觉回答“能不能”在此时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主任动作比我快了点,早已点头示意。
176高的个儿被照出长影,映着夜色,混着晕黄的街边小灯,拉长的身影反射在我身上,与我重叠。
我盯着那拉长的黑影,怔愣了一下。
这算不算是不名的搭讪?
但是,桌上还有伟大高贵的主任在,那么正确来说,应该不算。
我乱跳了会儿的心小小安了一下。
本是小桌小椅,多一个人坐下来,原本不宽敞的空间立马显得逼亾狭小。
我拉着身下的小椅往主任的方向更靠近了些,再把桌上的鸡腿子骨头往自己跟前挪过来一点,总算低头垂眼继续啃手上至始至终抓得紧的鸡腿。
啃得好以整暇,就是不知不觉中较前多了丁点斯文,没那么撒得欢了。
他可能隐隐约约看出我的小小别扭,没坐多久,站起身,朝我们点头示意,“隔壁有桌了,不拼了,你们慢吃,打扰了。”
不卑不亢的神情,彬彬有礼的姿态,整个人看起来,比夜空上闪着的亮星还讨喜了几分。
他成功在我心里刷了好多分的好感。
所以,不得不承认,他帅到我了。
02
我们的再次遇见,是因为我说:“恭喜你,你女朋友怀孕了。”
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走了什么好运,B超室特别忙,客来客往,忙得我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机会站在走廊上的饮水机前掏出一次性杯子喝口水,眼角扫到的人儿差点呛了我一喉。
夜空上问我们“能不能拼桌”的那个男孩子带着一位同样生得秀气漂亮的女孩子坐在B超室门口,看样子,不是等人,就是排队等检查。
以我这双火眼金睛的观察,不用三秒钟,我马上猜测到他们这是等检查来着。
我抬眼诧异的瞬间,他恰好看见了我,颔首浅笑,于拥挤人群中,兀自灿烂生辉。
第二次,他又无耻帅到我了,甚至帅了我一脸。
我恍惚了一下。
三秒钟后,就是他这么一抹不知深味的笑让我鬼使神差放下水杯,来到他们面前,八婆问道:“要做B超检查吗?要不单子给我看看。”
我是本科室主要叫号人员,自然有帮他们特别对待,勿需排队等待的能力。
拿着单子,看到上面的检查类目和检查原因,我又无端恍惚了一下,要不要这样子?
检查完之后,拿着检查结果,来到他们面前,我面无表情地说:“恭喜你,你女朋友怀孕了。”
03
我们的三次遇见,是因为他问:“能不能一起?”
中秋节很快来临,没心没肺的我跟主任请了三天的假,急急收拾行李,兴高采烈上了回家的车子。
老家与我如今上班的城市只是相临,不大远,但仍归心似箭。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步下车子的最后一个台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同一条村,要不要一起?”
一起什么?
我狐疑转脸,望着他。
他可能看出我的疑问,率先给出了答案,“我经常回来,有一辆摩托车寄放在车站这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这是在镇上,距离回村的路程还有一段距离,走路回去,不大现实。
不过,好像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我弟早就候在车站外面等我了,不麻烦你了。”我客气疏离地答。
如果他够聪敏,自然听得出来,我不大愿意与他接触太多。
开玩笑,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肚子里还装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娃,我还与他一路回村?
想闹笑话么?那么封建的地方。
我走得急匆匆,似乎他在背后追着我,令人惶恐。
但事实上,他果然跟在我后面,保持几步的距离,不疾不徐。
来到弟弟面前,我还没说什么,他已经跟弟弟打了招呼。
我狐疑问老弟,“你们认识?"
"嗯,我同学,以前坐我后桌。"
我抚额无力暗叹:这世界好小。
他适时插话问道:"能不能一起?"
“你不是有车在这吗?”
“不想开。”
我来不及阻止,老弟倒是热情开了腔,“好啊,反正坐得下。”
然后我爬上了车,他长腿一伸,也跟着上了车,湿热的胸口贴紧我微湿的后背。
我扭了扭,他终于退离了一些。
但毕竟空间有限,摩托车在路上驰骋的时候,我们总是“肌肤相亲”,我的脸热了一路,红了一路。
04
我们的四次遇见,是因为他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中秋夜晚,要赏月吃月饼,按理说,我这么大个人了,理应觉得无聊无趣才对,但因为他的中途插入,硬是生出了丁点令人兴奋的味道。
闲得四肢发慌的老弟在自家门口摆了个很大的烧烤摊,把就近的老同学新朋友统统叫了个遍,当晚来了很多人,也包括他。
还有他那位怀了孕的女朋友。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作为男女朋友,既然两个人都要回来,怎么不是一路回,而是前后分开?
我辛勤啃鸡腿那会,他同样手上拿着一只新烤的鸡腿,没有问“能不能拼桌”就径自坐了下来。
那晚的情况巧妙重现,拉长的身影与我映在桌子上的影子重叠,夜空上闪着星星,他眼底闪着明亮炙热的光芒,定定望着我,不吃不言。
我停下啃鸡腿的动作,平复乱了的心,终于抬眸望他,“怎么不吃?”
才问完,我恰好咽下最后一口鸡腿肉子,丢下竹尖叉,准备起身,再去不远处捞好东西吃。
他往我眼皮底下伸鸡腿的动作硬生生阻止了我要起身的动作。
他清亮的嗓子带着动听悦耳的磁音,声调不高不低,美妙得恰好其分,“上次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表妹而已。孩子不是我的,她如今男朋友的,此次回来,就是准备结婚。”
我羞红了脸,为自己当初的武断判断。
站起身,匆忙跨过他身边时,他倾下高挑的身躯,往我靠近了一些,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说:“我喜欢你。”
他望着我带着更红的脸蛋落荒而逃的背影,浅浅一笑,瞬时倾城了满夜星光。
05
我们五次遇见,是因为你说:“我们在一起吧。”
表妹的办事效率很高,中秋节后第二日就举办了结婚仪式,基于“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基本准则,她请了我与老弟一起参加。
老弟欣然同往,自然不会忘记把我一并拉上。
我本不想去,但想到人家表白之后,竟然没有了下文,也没有再露面,不知出于不甘,还是其它什么说不清楚的原因,总之冲动之下,我也真的去了。
见到他在自家表妹的婚礼上穿得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帅得一塌糊涂,我不禁心中暗叹:如果他是新郎,肯定更出众。
只是这么想,他已经不顾众人带着各种颜色投视过来的目光,信步闲庭走到我面前,用跟上次同样不大响亮类似于低喃的音量跟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还没说什么,他径自不急不慢往下说:“拼桌之前,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你一直没发现我追随的目光,我只能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刷存在感。坐车回来那时,我就坐在你背后,你我中间只隔着一个椅靠背的距离。你没有发现我,我盯着你的马尾数了一整路,发现原来你的发丝多得数也数不清。正如我心底的喜欢,多得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满了心底。”
我神色慌张,欲要逃脱,他可能猜出我的意图,率先伸手扯住了我的手臂,依旧用那美妙得无以而喻的嗓音轻轻低语,“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说来惭愧,来了这么久,光是注意他,繁忙于人来人往的客流中寻找他的身影,反而忽略了,原来主任也在。
主任端着恰当的姿态,走到我面前,“答应他吧,我是他姑,为了你,他来拼桌的时候,连我这姑也不认了。哼,为了泡女孩子,竟然假装不认识,小子,别小看三姑六婆,恰当时间三言两语的推波助澜可要比你的长篇大论好用得多。”
啊,恰当时间?这主任可是潜伏了多久?
什么,她说长篇大论,难道是偷听了很长时间了吗?
那其它人?
果然,老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潜在我身边,不大情愿咋呼开来,“哦,原来你们一起回来是因为你早已红杏出墙与他暗渡陈仓了吗?那还在我面前装什么不认识啊?”
主任眨眨眼,笑得像极了古时候的老奸臣,“唉,这不是好的不学,坏得学得很快么?有个不认姑的男朋友自然就会有一个不认弟的女朋友,”她拍拍老弟的肩膀,说得莫可奈何,“唉,古语的‘女大不中留’果然很有理,赶快回去通知你爸妈准备嫁妆吧。”
老弟皱着白净的脸蛋直呜呼,“姐,不带这样子玩的……”
呜……我才不带这样子玩的。
他们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用尽套路演足了戏,我再不一起玩,跳进黄河也一样洗不清了!
我终于可怜发现,原来古时候的窦娥就是这样被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