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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上阳宫变
第十五回 北上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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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二十三年五月初一，大朝会。
"着，帝都北都尉、辅国将军、萧维觐见！"中官尖声叫道。
“卑职，萧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维大踏步的进了金銮殿，三叩九拜大礼之后，长跪在地。
“萧爱卿，此次平叛，你出力良多，本宫已经和诸位大人商量过了。现迁爱卿为御史台西北御史部令史长（注一）。尔后，率军去镇守雁门关三个月，你可有异议？”一个女声从屏风后面传来。
“诺。”萧维应道，心中颇为纳闷，“爲什麽要去雁门关?”
“如今又到五月了，匈奴又要南下劫掠了。这雁门关，是他们遇到的第一道屏障。司马尚书令向本宫推荐了你，去镇守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便可返回。但是，决不能放匈奴一兵一马进入关内，我大秦边防子民的安危，系与卿身上了。”乐太妃缓缓说道。
“末将得令。”跪在地上的萧维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下司马瑜，但是司马瑜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只是暗暗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萧维又转头看了看郭天阳，郭天阳对萧维得意的笑了笑，萧维苦笑一声，才一个月不到，朝廷的氛围，又变了。
百官眼里，看不出一丝变化。
御史台的位置，比帝都北都尉更难坐。萧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先去了御史台报道之后，萧维在档案室里呆了一天。
晚上，萧维回府，把罗曼、袁氏兄弟召集在了一起，说了今天朝会上的事。
“三根手指？今晚三更天。”罗曼笑了笑，“主公，看来司马大人有话要对你说啊，现在主公你在他们眼里，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了，郭天阳想拉拢你，司马大人那边也想拉拢你，好一场戏。御史台，看来接下去，朝廷的纷争，会盯着贪污腐败这个问题了。”
“恩，文官系统要重新洗牌，只能依靠御史台。罗曼说的在理，他们能互相攻讦的，只能是贪污腐败。”袁仲达转着手上羽扇，看着门外道。
“自武太后之后，通敌匈奴这个罪名，御史台再也不敢乱扣了。”萧维看着罗曼、袁氏兄弟，“御史台档案室，清楚记载了，当时贺兰南勾结匈奴罪名，是武太后强行要御史台加上去的。”
“什么！”众人吃惊不已，“那....”
“大将军袁惠德，吏部尚书罗添当时是被龙家家督、镇国将军龙重，荀家家督、三司使盐铁司都盐案使荀谧联手给拿下了。”萧维的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忆晚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的身份，袁大将军和罗尚书，是被他们诬陷和贺兰南有勾结，武太后为了得到他们两个的支持....”
罗曼端起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那为什么要诬陷贺兰南勾结匈奴？”
萧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武太后要专权，首先就要扳倒当时任禁军大统领贺兰南，贺兰南作为当时贺兰皇后的亲弟弟，在禁军中的威望极高，武太后生怕自己被贺兰南兵谏了，故出此下策。可惜了贺兰南和贺兰皇后，双双毙命。”
袁仲达接过话头：“而先祖和罗尚书，则是因为被盯上了那个位置的龙家和荀家给联手扳掉了。”
萧维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罗曼、袁氏兄弟对视了一眼，起身深深的作了一揖：“多谢主公。”
萧维点了点头，“罗曼、仲达、公瑾，老太君想要扳倒龙家很久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众人看着萧维会心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罗曼，给仲达配的令史已经到了帝都了，现在在客栈，你今晚去接他回府。”萧维起身朝厅外走去。“我现在去司马府。”
“墨阳来了？”罗曼欣喜万分，“主公，是墨阳吧？老太君终于放墨阳出来了？”萧维嗯了一声，点头道。
“罗曼，这墨阳是？”袁仲达颇为疑惑，给自己配令史？从来没听说过啊。
“萧墨阳是主公的侄子，但是和主公年纪相仿，文笔极好，心思缜密，沉默寡言，和公瑾颇为相似。”罗曼解释道。
萧维的声音在远处传了进来，“让墨阳协助仲达处理日常的事务，以后墨阳是要出去独当一面的。但是别让别人知道我和墨阳的关系，记住了。”
“诺，主公！”三人应声道。
2
三更天，萧维悄悄的敲开了司马府的侧门。
“是萧大人啊。”管家警觉的周围看了看，拉开一条门缝。
“管家，打扰了。”萧维抱了抱拳。
“老爷在书房等您，请随老奴来。”管家笑了笑。
摸黑走过了九曲十八弯，萧维在司马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司马瑜的书房。
“萧维，你倒是聪明，知道我的意思。”司马瑜看着管家带进了萧维，笑了笑，起身道。
“末将拜见司马大人。”萧维见了礼，司马瑜笑了笑，指了指椅子：“坐吧，别客气了，不是在朝廷上。”
萧维作了个揖，坐了下来。
司马瑜叫管家上了茶以后，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御史台西北御史部令史长么？”
萧维摇了摇头，“上任雁门关守将因为贪污军饷被斩首之后，吏部那边一直没有动作，只是让雁门关副将·屯骑校尉·王德兼领，我也听到风声，说王德可能会正式出任雁门关守将，他也在上下打关系。”
“你倒是很注意朝廷的动态的嘛，很好，这是好事。”司马瑜顿了顿，“但是现在，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表明，王德勾结匈奴，劫掠商队，甚至还协助匈奴南侵，所以雁门关，这次我和康尚书，是准备连根拔起，把我们这边的人安排进去。”
司马瑜背着手走了两步，对着萧维说道：“你可知道，六部二十五司的贪污情况，有多严重？”
“那具体我该怎么做呢？”萧维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听安排就是。
“晚儿，你出来吧。”司马瑜对着内室喊了下。
一个女子从屏风转身走了出来，对着萧维笑了一笑，福了一福。
一头青丝挽成的妇人髻被一根蝴蝶簪绾住，淡绿色的齐胸襦裙上，点缀着两三只蝴蝶和一支兰花，外罩件薄纱半臂。
略施粉黛的脸上，眼角含笑，桃腮檀口，眉心间一朵桃花纹娇艳欲滴，低垂着的双眼也掩盖不了它的灵动。
萧维心中吃惊不已，自己日思夜想的司马晚儿，竟然会在这种时间，和自己见面。
“见过萧令史。”司马晚儿第一次见萧维，但是之前听郭天阳说过很多次，倒是也不见外，就坐到萧维的对面椅子上。
“见过司马姑娘。”萧维急忙起身还了个礼。
“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萧令史。”司马晚儿拿出一卷布帛，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王德手里有一万兵马，雁门关已经彻底腐败，这是一起窝案。据调查得出，现在整个雁门关，三万两白银已经被他们私分了。”
“什么？”萧维吃了一惊，大惊失色道，“腐败如此？怎么可能？”
“这五年，雁门关总发军饷五万两，只有两万两到了普通士卒的手里。一万两，是军官分了，还有两万两，是王德准备买户部尚书仆射用的。不过我的很好奇的是，他的钱，到底是准备送给谁？谁有那么大的势力，可以影响到康大人的决策。”司马晚儿缓缓说道，但是她说的话，足以让整个朝廷体系为之震惊。
“后来，这个人被我们查出来了，是吏部令史长，秦天川。”
“康大人那边的令史长？难道康大人没有查出来？”萧维颇为疑惑，“还有一个问题，五年才给雁门关五万两？每年一万两？每个士兵一两？”
司马晚儿噗嗤一笑，“萧大人，有您那么算的吗？将官难道只有一两一年吗？雁门关和其他边防地区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唯一一个开放边境市场的关隘，士兵一年的钱，军饷七百文，但是互市上赚的钱，不会低于二十两。新安变法时，朝廷尝试将一些劣质的茶叶、陶瓷、棉麻制品等按照一定比例给到士卒，让士卒自己去互市上卖，结果士卒互市一次，净赚十多两，相当于半年军饷了。后来朝廷就有意识的把这些东西每年拨给雁门关两次，让雁门关自行互市，一直至今。这些东西，贪官们看不上，而且也容易引起兵变，所以他们只能在边防金上做手脚。”
萧维点了点头，低头细细的想了一下，吃惊的说道：“秦天川，秦家，难道！”
“对，皇后的秦家，虽然没有乐家有势力，但是还是不能轻易的动秦家的人。”司马晚儿补充道。
“所以这次，萧大人你去雁门关，表面是抗击匈奴。但是实际上，是把王德一条线全部扯出来，从而让秦天川伏法，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实际上，通过把秦天川一伙铲除，把秦天川线上所有的官职全部给空出来，把我们的人换上去，从而达到朝廷势力的平衡。”司马晚儿喝了口水，缓缓的说道。
萧维心惊不已，之前单单觉得司马晚儿温文尔雅、美艳动人，没想到竟也是一等一的政斗好手，毕竟是尚书令的女儿，见识就是和普通女孩不一样。
想到此，萧维笑了笑，司马晚儿看到了，也不做声，只是低头喝着手里的茶。
萧维开口说道：“怕是怕，司马姑娘，您真实的想法，是通过这件事完成两个目的。一方面，是把北方线上的腐败通过正当的理由拉出来，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这样司马大人手里的筹码也就大了很多，能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
萧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是另外一方面，怕是司马姑娘没有明说吧，您想通过把这条线拉出来，把背后的那个豪族给拉下水，虽然您说是皇后的秦家，但是据我所知，秦家的势力，是远远做不到那么多事的。”
萧维看了一眼司马瑜，缓缓说道：“也就是说，那个家族的势力，已经能和司马家抗衡了。纵观天下，除了荆州苏家，江东陆家外，最有嫌疑的，是颍川荀家，司马姑娘想通过这条线，将颍川荀家的政治势力，给打压下去。”
司马瑜看着两人，暗暗了叹了口气，郭天阳虽然深得上意，但思考的却远远没有萧维那么多。
通过那么多天观察下来，司马瑜越发觉得萧维此人，平时少言慎语，但是在大局观上，十分的清晰，虽然细节稍有欠缺，但毕竟还是年纪太小，经验不够，假以时日，必是尚书。
这是做尚书、做大事最基本的要素，然而，现在，萧维只是个挂名令史长，要啥没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帝国的权利中枢，从而给自己的仕途增加更多的筹码。
从另外一方面考虑，司马瑜却只能感叹命运无常，自己最珍爱的宝贝女儿却跟了一个什么事都要旁人操心的人。不过女儿要是觉得幸福，就算是草包，我司马瑜也认了。司马瑜暗暗的叹口气。
“萧大人，你分析的很好，确实是如此的。”司马晚儿笑了笑，起身朝后堂走去。
“好了，萧维，你回去以后，就好好的打点一下，王德，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出任何差池，知道了没。”司马瑜起身说道。
萧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朝外走去，一脸惫懒的说道，“掌柜的啊，这次我去雁门关，可以有多少兵？”
“五千。”司马瑜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萧维算是明白了，这五千兵，估计还是双方势力纠结了半天才定下来的，心中暗叹一声，告辞了一声，就离开了司马府。
同时，在雁门关。
“王将军，听说这次朝廷派了个人来协助您镇守雁门关啊？您看？”一个极其别扭的声音响起在雁门关的关内守将王德府里。
“叫萧什么的，来了就给他个下马威，这里是我王德的地盘，他有何德何能敢指挥我？”一脸肥肉的王德嚣张道。
“等您摆平了这个人，我们匈奴就南下，老规矩，你四我六。”原来这个别扭的声音竟然是匈奴人。
“你退下吧，我再想想怎么做。”王德挥手叫匈奴人退下。
“难道是朝廷发现我勾结匈奴了？这个萧维听说是郭天阳举荐的，难道和河内司马家有联系？不行，斩草除根，马贼，匈奴，哈，有了。”王德冷冷的笑道，“阻挡我发财的，一律要死。”
下回：谋雁门
注一：
御史台：御史台职责是朝廷监察机关，也是朝廷司法机关之一，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本书稍做修改，大秦御史台下有大夫一人（正三品）、中丞二人（从三品）、令史长六人（正四品）、主簿一人（从四品）、御使九人（正五品）、监察御史（从五品）十五人、巡按以及判官数十人（从六品）。
其分为西北御史部、东北御史部、西南御史部、东南御史部、中廷御史部以及六部御史部，纠察百官，肃正朝纲。萧维一职，为西北御史部一把手。
注二：
六部二十五司，参考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结构。
令史部为本作独创部门，大概工作范围为负责协助其他五部处理部门日常工作并主管其部门机密文件，五部行政管理事务的综合职能部门。
吏部：吏部、司封、司勋、考功
户部：户部、度支、金部、仓部
礼部：礼部、祠部、主客、膳部
刑部：刑部、都官、比部、司门
工部：工部、屯田、虞部、水部
令史部：对吏司，对户司，对礼司，对刑司，对工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