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总是令人难忘,2015年的初雪,尤其如此。
11月5号。2015年的初雪。
一早,安然在一阵闹铃声中迷迷糊糊醒来,伸手关掉了讨厌的闹铃,用尽了浑身的意志力褪去浓浓的睡意从暖烘烘的被窝中挣扎起来。她顶着蜂窝头,习惯性懒洋洋走到床边,窗帘拉开的那一幕,她的睡意已褪去了大半!一夜的毫无声息,上天竟然有这样神圣的礼物送到她的面前。尽管已经知道今天可能会下雪,但如约而至的大雪让安然的心里无比亮堂,她把头探向窗外,永远无法毫不思索地用言语描述大自然的如此美景。
浑然天成的美,是上天的恩赐。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安然就这么静静地趴在窗台边上,穿着单薄的睡衣,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广袤的世界,屋顶与路面都蒙了一层厚厚的雪,空中还有雪花在施施然飘着。和所有具有少女心的女孩子一样,安然对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喜爱。她趴在窗边满眼含笑地望着飘飘洒洒的精灵,还伸出胳膊去接,却被凛冽的寒风冷出了一个激灵,“阿嚏”!
“还在玩雪,快迟到了!”在室友的催促下,安然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洗漱、换衣,冲入了雪中。
毫无征兆是安然对2015年初雪的印象。不过,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大雪突降,给公共交通带来了很大不便,安然坐在车上打开朋友圈,赫然看到了一条消息:这天气,竟忘穿秋裤。林逸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安然的心里微微下沉,关上了朋友圈。
到公司时,雪已经不下了,川流不息的车流把路面上的雪压得结结实实,路边的雪还没有融化,安然一脚一脚踩着,任厚厚的雪上留下自己小小的脚印,每一脚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感觉像是踩在一层层的奶粉上面:洁白、还有香气。安然并没有踩过奶粉,只是这种变态而奢侈的想法让她十分受用。
跌跌撞撞到了公司,急忙打了卡,嗯,还差5分钟迟到。安然走向自己的座位,无意识地探着头往里面张望。她打开电脑,脱下厚厚的大衣,拿起水杯往外走准备洗杯子。
刚走到门口,突然被一阵寒气席卷,安然还没出门就重重撞到了一个人身上,立刻被轻轻扶了一把站稳了脚跟。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很明显是跑着上来的,还在呼呼喘气,脸上被冷风吹得发白, 更滑稽的是,一绺头发俏皮地竖起向后翻转,安然噗嗤笑了:你是不是又迟到了?林逸面无表情的脸上下一秒就忽然挂满了笑: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安然含着笑瞪了他一眼,闪身出了门。
林逸还在门口站着,安然倔强地没有回头看他,今天心情不爽。“还好杯子是空的,不然万一洒你一身水看你怎么办。”安然心里嘟囔着。
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并不太忙。一天里,林逸的头像不断地闪着动,安然看一眼,再关掉,却总忍不住盯着头像。期间他出办公室路过这里,偏着头看向这边,安然也假装看不见。
林逸的头像再次不知疲倦地闪动,安然打开:“你在干嘛啊?”
“没干嘛”,安然好像很久没说这样毫无重点的废话了。
“今天,好冷。”林逸没话找话。
好啊,找的可真准,安然一下来了气,“那你为什么不穿秋裤?昨天不是嘱咐了你好几遍嘛,今天会特别冷,你都不听”。
“起晚了,没顾上。真的,没事儿啊”
“穿个秋裤能费几分钟时间,可是一冷会冷一天的。你是不是傻?”
“不冷,哪有那么冷。不要担心。”永远是满不在乎的嘴硬。
“谁担心,我又不是很闲。”安然好像也有点言不由衷。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下来偶尔回一句,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那个,下班你等我一下。”
“不好,我临时有个东西要改。要不你先走吧。”
“那我等你吧,你时间不长吧,我在一楼等你。”
“也行。”
过了半个小时,安然终于改完了稿子,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一下楼才发现天气更恶劣了,北风呼呼吹着,毫不留情地打在脸上。望见双手插兜的林逸,安然的心突然被撞击了一下,这个愣头青只穿着单裤,哪能抗风。
“冻坏了吧,你今天穿得太薄 ,要不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他都等了好久了,安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她今天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爽尚未散尽。
很显然,林逸已经被冻得快麻木了,没有说话。
安然说,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就回去吧。
林逸说,没什么事。两个人就傻傻地站在楼下,身边人来人往,夹杂着汽车的阵阵鸣笛。嘈杂使寒冷更加坚硬。
安然说,那我走了?林逸嘴唇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安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站在风中的林逸。他没有追来,安然鼻头一酸。手重新插进口袋,凉凉的,一点都不暖和。
刚走了没多远,安然肩头一紧,回头就看到了林逸正低头看着她,抓住了她的衣服。
安然闪身躲开,“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吗?”
“走,我哪能真让你一个人走啊。吃饭去。”公司附近没有多少餐馆,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进去,一人一碗汤,暖和多了。
常坐的公交站有一段距离,今天又下雪,林逸说,走吧,今天我跟你顺道。其实林逸住在相反的方向。安然看着他,无奈地笑了。准确地讲,安然从来没有盯着林逸看过,从一个现代女孩子的角度讲,安然实在太过隐晦太过拘谨。可是她无法解释这种隐晦从何而来,也不知它将去向何处。就连林逸也说,她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有这么明显吗,她自己怎么不觉得。
安然说:“你肯定特别冷吧?你怎么就不听劝,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穿一条单裤。”
“明天肯定穿。”
“那你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秋裤找出来,否则你明天肯定又起晚了又来不及穿。可不要再忘了。”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妈,疼的还是别人的儿子。哎。
“别告诉我,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啊。你今天真别扭。”安然没回答,冲着他“哼”了一声,走开了。
一天的不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条熟悉的路因为白雪的装点焕然一新,她专找还未融化的白雪踩,因为晚上安静的缘故,“咯吱咯吱”响的肆无忌惮。安然咯咯地笑,林逸走在台阶下面,盯着身边的玩得自顾开心的安然,目光柔和,若有所思。
尚未被污染的雪泛着莹莹的光,印着路人深深浅浅的脚印,显示出一种凌乱而静谧的美。花坛里的松树枝上挂着一簇簇雪,安然伸手摇晃,突然被一阵冰凉的雪雾环绕。林逸说,你真的不能闲一会儿,路上的雪都被你糟蹋了,树上的还不放过。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安然站在路灯下,仰起头,看着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落在脸上脖子上,清凉又舒服。她拉着林逸的袖子,示意他也仰头,指给他看这天地间唯美的一幕。
“下雪的时候,要站在路灯下才最好看,只可惜拍不下来。”安然惋惜。那个时候的雪并不是最美的雪,安然见过更美的雪,而安然以为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机会一起看更大更美的雪。
“能看到就已经很好了。”昏黄的路灯下,林逸始终含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然。
安然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大喇喇向前快走。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来对视十秒钟,谁先笑谁就输了。”
“你有神经病啊。”安然红着脸拒绝了林逸的提议,跑着上了恰好开来的公车,林逸紧随其后。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提议,真的是有病啊,有病。他到底什么居心,真幼稚啊。安然小小的心里早已打起了一阵阵鼓点,乱作一团,仓皇而没有规律,哪里还敢看林逸的眼睛。
夜晚的公交车出乎意料地快。下车前坐在外面座位的林逸一脸坏笑地封闭了通往过道的唯一空隙。男生果然都是幼稚又可爱的,安然憋着笑。下车前安然一再强调:“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别忘了。”
看着公交车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绝尘而去,安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公交驶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地方隐隐不安。晃了晃昏昏的脑袋,安然不自觉笑了笑,准备过天桥。此时,微信亮起:路太滑,你走路别玩手机。
知道 了,真啰嗦。
回到家没几分钟,安然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林逸发来的信息:到家没?
安然低头想了想,发出了一条信息:“是不是我今天不回头看你,你就这样让我走了?”
“我想要留你的。”“可是,我开始找不到理由留你。”
我什么都不怪了。
可是以后,林逸,天冷的时候,定要记得添衣。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