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班途中,正好收听到喜马拉雅App上《易中天中华史·三国纪》中关于刘备永安托孤的故事,不由心生感慨。
三国故事,对于我而言是极为熟悉的,从初中开始到的每一个暑假,《三国演义》是必读的书目,前后读过不下十数遍。高中毕业后,又读了《资治通鉴》,其中关于三国的历史,因着《三国演义》的缘故,读起来也更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最近几年的读书中,当然也接触了不少三国题材的书籍,其中最完整的有徐兴无先生著《白日薄西山》,通过对桓、灵、献三帝执政的七十二年历史阐述来展示汉帝国分崩离析的全过程;最冗长的要数王晓磊的《卑鄙的圣人:曹操》,一个人的故事就写了10卷本;最专业的当然是吕思勉大师的《三国史话》,薄薄200页的小册子却对三国中的人物、事件、战争和地理等诸多问题进行了极专业的剖析;不过,最有趣的当属前几年红遍一时的《易中天品三国》,这部先在《百家讲坛》以视频形式播出的演讲文稿结集,改变了很多人对三国历史的认知。而如今的《易中天中华史·三国纪》很大部分有着该书的影子。
正因为读了那么多和三国相关的书,但每每读到关羽失荆州、刘备败夷陵,往往要“叹其不幸、怒其太争”,对刘备临终举国托孤诸葛亮则深感庆幸:蜀汉能延续近四十年的国祚,其居功至伟。
但在今天听来,我却又有了另一番感悟,对于后主刘禅一直以来“阿斗”的形象有了新的认知。以诸葛亮之才智,治蜀自然是不在话下,兼有先主嘱咐后主的“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的托孤之命,全权肩负起“兴蜀继汉”的重任,孔明先生自然是责无旁贷了。于是,“建兴元年,封亮武乡侯,开府治事。倾之,又领益州牧。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
问题就出在“事之如父”和“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上。一般认为,刘禅即位时年十七岁,应该说算不上是“幼弱之主”。即便按照古代对男子成人年纪的认可上看,孔明先生也应该于三年之后还政于年满二十的“阿斗”了。
然而,孔明先生并没有。孔明先生当然不是像曹操和司马懿之辈的野心家了,尽管刘备确实对其说过“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的话语。
孔明先生不还政的唯一原因是不放心或者说放不下心,总是认为自己一旦放手了,后主刘禅就不能治理好蜀国了。
且看孔明先生临终时的遗言:“伏念臣赋性拙直,遭时艰难,兴师北伐,未获全功,何期病在膏肓,命垂旦夕。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於先君,布仁心於寰宇,提拔隐逸,以进贤良,屏黜奸谗,以厚风俗。”
至死还在像一个“父亲”那样对他的“陛下”进行着“循循善诱”,那得有多么的不放心啊!
正是在这样的不放心中,后主刘禅在其即位的前十二年间,一方面事孔明先生“如父”,另一方面“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自己就基本没机会学习处理任何军政大事了,也就一步步从“刘禅”蜕变为了“阿斗”。《三国志》作者陈寿在评价诸葛亮时,也称赞其“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
就是在这样的“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中,刘禅失去了学习处理军政事务的最好机会,也让蜀汉在诸葛亮之后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总揽全局的人物,包括皇帝本人。对于他人的能力不信任,总以为离开了自己,别人就干不成事了,这是所有才智出众者的通病,而且是越出众者,毛病越重,孔明先生也莫能免俗。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阿斗”之所以为“阿斗”,不是“阿斗”本人的错,错恰恰在孔明先生身上。这位“阿斗”一直“事之如父”的孔明先生,没有很好地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在“孩子阿斗”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信任和放手,只有“溺爱”和“包办”。而“溺爱”和“包办”恰恰是教育中的大忌,这份大忌让蜀汉后主刘禅成了安乐县公“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