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矢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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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数学老师写下一句话，“我爱你”，要求改成逆否命题。
学生都说：“你不爱我”。
老师说：“不是的。”
老师先把命题改变形式——“如果有一个人是我，那么这个人爱你。”
接着改写逆否命题，最后一刻，他停笔的瞬间，教室很安静。
“如果一个人不爱你，那么，这个人不是我。”
―2―
在衷曲无闻的公众号看到这一段话的时候我差点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一瞬间的酸涩，差点就落下，扬着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眼泪也终于没有掉下来，我又忍住了一次。
所以，林沐，你再不回来我恐怕又要哭鼻子了，这样会不会变得不好看？
我喜欢的人叫林沐。
双木林，水木年华的沐。
―3―
“林沐，你想去哪里读大学？”
“鹿城吧，我还挺喜欢的，学校也不错。高二的时候我还去过一次。”
“哦。”我回答的声音闷闷地，大概脸上还有一些不开心。国内三大高校之一，我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以林沐的成绩，鹿城适合他的学校唯有一所而已，我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你呢。”
“我……大概，就是传媒类大学吧，我想当记者。”
思绪飞转，终于想到一个与他离得比较近的学校，与我而言难度尚可，努力一把未必不可能。
“那，中传很不错，你可以努力努力。”他说着还认真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可的样子。
我还在想象我们一起去大学，他却给我找了其他的去处。
真是个傻子。
我喜欢你，当然只想和你在一起。
好大学很重要，可是，我更在意的是你――林沐。
“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考上Z大？”想着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其实我心里清楚压根不可能，除非奇迹。
“如果……我是说如果，改卷老师全部都瞎了的话，应该是可能的，你可以试试算概率。”
不用看我也知道，他脸上必定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眼里却是十足的取笑。
“你很过分。”
“所以，你就不要做梦了。而且，传媒类Z大不见得好，中传更不错。”
“那你呢？”
“不是要说我要去鹿城。还有，好好吃饭了，菜都冷了。”
话题结束，我的心里却开始波涛翻滚起来，中传和Z大一个南一个北。
公路距离1350公里左右。
航空距离1159.33公里。
直线距离1200公里左右。
林沐，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4―
我和林沐是青梅竹马，他比我大八天。
从我们上学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是彼此的同桌，直到高中分科我们才分开。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同学，我们一直陪伴着彼此，经历过对方最重要的时刻。
但，我们不是情侣。
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大概，也许，可能，是喜欢的吧。
毕竟，我那么喜欢他，喜欢我一下又不会死。
―5―
“肖潇，你是不是傻？这道题都能算错，我也是服了。”
“你头发该剪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额头，老土的红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皮肤很白，透过点点阳光，透出一副温文尔雅，却又偏偏长了一双剑目星眉，整个人看起来更添几分英气。
“你关注点在哪呢？”
“对，题目……可我是跟着书上算的，怎么会错？你又没有亲自算，瞎指挥！”毫不犹豫的反驳。
“你确定，它们问的是同一个问题？你仔细看看。”边说边指着书上的例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好像真的错了。林沐，你真聪明！”
他的数学一向都是超级好，我刚好相反，就是个数字白痴，唯有文笔值得一提。
“我聪明大家都知道，但是你笨成这6样，我真的没有注意到诶。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没变聪明，难道是我要变笨了？真担心自己……幸好快要毕业了。”说完还故作紧张的拍了拍胸口。
毕业了？想得美。
我当然会跟你在一起读大学，顺便一起谈恋爱。
―6―
教学研究课。
林沐一边瞅着我，从眼里传递出信息：还他笔记本。
这家伙每次上语文课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恨不得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当金玉良言记下来。不就是语文稍微逊色了一点，至于这样耿耿于怀？我数学一塌糊涂都不见得着急。
今天是诗歌鉴赏课，笔记写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都可以直接拿去复印一份当英雄贴发了。
写这么多，不累？我用眼神问他。
“还我。”他悄悄的说了两个字。
要不是语文老师向来以严厉著称，他肯定早就上手抢了。
于是，我更加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诗歌鉴赏笔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在杀死人的眼神里把笔记本递给他。
今天是教学研究课，同一个语文老师，所以，难得同一个教室。
真开心。
“肖潇，你来说一下。”乐极生悲，被点名了呢，完蛋。
我咋知道说什么，压根没听，忙着捉弄林沐呢。更悲剧的是，众目睽睽，全校语文老师的注视下，如果我答错了肯定会被瞪一个月。
“说你最喜欢的古诗词一首。”林沐递过来的本子上写着这几个字。
原来是这样，小意思。
“我最喜欢的是诗仙李白的《将进酒》……”言毕，已经有老师带头鼓掌，语文老师更是笑得那叫一个慈祥。乘机，我偷偷的朝林沐飞快的看了一眼，他正奋笔疾书的写笔记呢，我的精彩发言，他这头驴大概是听不懂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写的那几个字。
懂不懂。
他说，上辈子和诗词有孽缘未了，这辈子注定要纠缠。说这话的时候月考卷子刚刚发下来，我拿着不及格的数学卷子去找他，他正一脸幽怨的在跟诗词鉴赏较劲，3分，刷新记录。
“哟，诗歌鉴赏这个小妖精还没放过你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顺便瞅了我手里拿着的数学卷子，笑了笑，从书桌里拿了一张卷子放在桌子上。
是一张数学卷子，145分。
对比他108分的语文和我不及格的数学，完败。他刚刚的笑容绝对是小人得志的嘲笑！
“林沐，我不想跟你说话！”
“真巧，我也不想做文科班数学卷子，太简单了。你说会不会拉低我的智商标准。”
“林沐，你混蛋。”
“赶紧把卷子给混蛋拿过来，讲完吃饭。不然待会儿你又胃疼。”
―7―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们牵着手漫无目的瞎逛，想起曾给他的笔记本上写过一句话。
“林沐，你知道越人歌吗？”
“谁唱的？古风？你最近在听？”
“不是。越人歌是春秋时代，楚王母弟鄂君子皙在河中游玩，钟鼓齐鸣。摇船者是位越人，趁乐声刚停，便抱双桨用越语唱了一支歌。鄂君子皙听不懂，叫人翻译成楚语。歌中唱出了越人对子皙的那种深沉真挚的爱恋之情。流传最广的句子是山有……”
“唔……”不是讲越人歌？
“越人歌有没有告诉你，接吻要闭眼？”他的声音很好听，细碎的头发遮住了额头，目光灼灼。
“专心点，好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8―
高考如期而至，对完答案以后我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我是在填志愿前一天表白的。
我挑好了学校，专业。
以Z大为圆心，林沐为终点。
“学校不是已经挑好了，有什么事情家里不能说，非得出来。”他穿了白色涂鸦T裇，蓝色牛仔裤，万年不变的白色板鞋，静静的坐在对面，一分钟前还替我点了奶茶，原味常温不加糖不要珍珠。
一如我喜欢的样子，就是我喜欢的那个林沐。
“哦。得出来说，不能在家说。”
“什么事？还是，你想去哪里玩，你妈不答应需要我背黑锅。”语气里满满的是纵容，这些年以来从未变过的。
“不是。是我喜欢你。”脱口而出，本来，我想从越人歌开始说的。
本来，我准备了好多话。
本来，还有浪漫的情诗。
但是，那一刻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了，只是想用最浅薄的语言告诉他，我喜欢他。
纵然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那一刻也不过是想言爱而已。
我看到他原本低着的头迅速抬起来，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僵住，目光呆滞。像是听闻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样子，我大概是要被拒绝了呢。
“可是，表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男生主动？”他突然笑着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所以呢？”我不太明白，貌似没有被拒绝诶。
“所以，你应该等我主动。以后，要告诉别人是我表白，我追你的，记住了？”
“嗯。”
“林沐，那你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
“真是个傻瓜。”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宠溺的看着我说。
“女朋友，你好。”
我看见他嘴角带着笑，眼角眉梢都是情意。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9―
上大学最美妙的地方不在于买票可以打折，而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林沐的手在校园横冲直撞，他从来对我都是有求必应，简直好极了。
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争执，不过我们说好了，有分歧但不许生气。虽然我常常做不到耍赖皮，不过他总是一笑置之，一如既往的纵容我。
室友常说，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上林沐。
大学一年，简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们在陌生的城市牵着彼此的手留下我们的足迹，品尝我们未曾见过的食物，去美丽的地方。
哪怕是一起淋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我也是开心的。
只要有他。
大概一直过得太开心，对于一些事情的抵抗力就越发下降，比如对泪腺的控制。
“我想出国。”林沐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刚吃完饭在足球场散步，我牵着他的手第N次想着，男生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他看着我眼里没有平时的柔情万千，全是忐忑和不确定。
“我呢，那我怎么办？林沐，你出国了，我呢？”
“潇潇，你等我好不好，就两年，两年我就回来，很快。”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思绪混乱。眼泪不停的掉，明明我不该哭的。
后来他告诉我，那时候他很难过。明明前一秒我还笑靥如花的跟他说话，下一秒眼泪却毫无预兆掉下来了。
林沐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说过，要对我好。也一直这样做。
我们曾探讨过异地恋的问题。
我说：男朋友嘛，当然要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古人云：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异地恋什么的简直就是折磨。
那会儿我们正手牵手从一对结束了六年异地恋的恋人旁边走过去，他们在拍婚纱照，白色的婚纱纯洁美丽，新娘笑得很开心，新郎抱着她满心欢喜。
不过，后来他还是去了。
我说：“林沐，我不喜欢异地恋，更不喜欢跨国恋，但是我喜欢你。”
―10―
我喜欢他，所以哪怕是异地跨国我都愿意等。
我爱林沐。
爱那个一直记得我不爱吃胡萝卜，所有人都说它有营养说我挑食的时候，一边嫌弃我却一边把它挾走的林沐。
爱那个知道我胃不好，不论再怎么爱赖床睡懒觉却从来不忘记早餐给我买粥吃饭提醒我先喝汤暖胃的林沐。
爱那个嘴上说着“肖潇你怎么这么笨”却每次都会在第一时间放下自己的事情耐心给我讲解题目的林沐。
爱那个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记得我身体不好哪怕夏天都不给我喝冷饮的啰嗦林沐。
爱那个一向爱笑温柔而含蓄却在离开前红着眼紧紧抱着我不放手声音沙哑的在我耳边说“等我回来”的林沐。
有人说，异地恋是提高恋爱失败率的最大元凶。
我也害怕。
只是想到我爱的那个人叫林沐便给予了我无穷的勇气。
所谓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11―
林沐出国了，我的生活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常常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忘记很多事情。
唯一记得的就是想他。
再后来，我越来越会照顾自己。按时吃早餐，出门记得带伞，天冷提醒自己加衣服，饭前先喝汤，再热的天气也不喝冷饮。
我答应他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的等他回来。
他很忙，加上时差，我们聊天的时间很少。常常是睡觉之前给他发晚安，第二天早上才看到他回早安。
想他的时候甚至不能抬头看看天空，我晴空万里的时候他正满天星斗。
―12―
林沐离开的第99天。
开完视频，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林沐离开的第100天，我醒来收到他的信息：“我也很想你。”
林沐离开的第206天，是我生日。
收到他寄来的礼物。
一盒巧克力，我喜欢的黑巧克力，苦涩，回味香醇。就像是我们隔着万水千山的爱情，异地跨国很苦，但有他很好。
一串手链，手链上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是我喜欢的样子。
一张贺卡，上面写有一道数学题：
心里想一个数字，用它加上52.8，再乘以5，然后减去3.9343，再除以0.5，最后再减去心里想的那个数的10倍。
题目的答案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沐，昨天想你，今天想你。
明天，依然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