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吉布提,妈只知道是在国外,回家要坐很久的飞机;爸让弟弟百度了吉布提在非洲,便问我:安全吗?吃的习惯吗?
我跟他们说:都挺好,啥都有,牛肉可便宜了,螃蟹随便抓。
他们一脸笑,说:那挺好,那挺好!
听他们说好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在吉布提比起牛肉,海鲜,我更想念绿色的蔬菜,这点相信在吉布提的你们肯定懂!)
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恋家的人,也不知怎的,许是非洲与亚洲的心理距离太远,在吉布提经常梦到回家,梦到我妈做的辣炒鸡块,梦到家里那条每次回家冲我摇尾巴扑到我身上的狼狗。
2.
去年11月,像往常给家里打电话,接通后只能听到很微弱的声音,正准备说:妈,你声音稍微大点的时候,一阵杂音,然后就听到了三姨的声音:你妈住院了,要手术!
忙问:怎么了?严重吗?需要我回来吗?
三姨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你就一个妈,回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我正一头雾水时听到三姨又小声的说到:养了三个孩子,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二个都指望不上。
我说:我爸呢?
三姨说:你爸忙的饭都吃不上!
才意识现在家里开始秋收,爸妈当初为了供我和弟弟妹妹读书,当初承包了一百多亩的土地,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
跟三姨说了我马上赶回来,挂了电话,又给我爸打电话,电话接通
我说:爸,你还好吧?我这二天就回来的。
我爸一听急了:哎呀,谁跟你说的,都跟家里亲戚说了,不告诉你们三个的。
爸说着说着就急哭了,哽咽地问我:票买了吗?没买就不要回来了,那么远!
我说:买了,放心,快的话明天就到家了。
爸说:姑凉啊,回来也好,回来也好,我二边照顾不过来呀,你妈受罪了,
我说:好
爸说:那不说了,长途话费贵,我刚到家,还没吃饭,做饭去了你路上自己注意安全。
我说:好!
挂了电话看下时间国内已经9:30了,说句惭愧的话这是我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可怜天下父母心……
3.
好在买到了当天的票,吉布提转埃塞,埃塞转上海,在上海浦东机场候机转襄阳的时候,旁边坐了一位女士,因为坐的近,她讲电话的内容听的真切,女士啜泣:我爸在我哥怀里走的,上个星期还在跟我说要坐飞机来上海看我,他说他还没坐过飞机,还说给我带好吃的,继而哽咽…………
递了纸巾,忙望向窗外,看着起起落落的飞机,心里莫名的堵的慌,这个时候妈正在手术室里,直恨中国真大不如吉布提那般小。
在回襄阳的飞机上,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机翼上的航行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晚上11:30终于到了襄阳,下了飞机跟三姨打了电话,被告知手术顺利心终于落了下来。
驱车赶往医院,在病房也终于见到了二个憔悴的女人,三姨见到了喊我的名字,顿时鼻子酸喉咙堵的难受,妈的麻药还没醒,眼神虚虚的看了我一下,又睡过了……
晚上,我看着这二个把我养大的女人睡着的样子,突然意识到现在我是他们的依靠。
晚上,给她们掖被角,担心她们二个人冻着,心里突然想到小时候妈这样在夜里为我掖了多少次被角。
4.
术后妈恢复的很顺利,除了每天吃饭得哄着多吃点饭以外,其他的时候妈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第四天的时候医生开始让她下床走路,这时候妈成了刚开始学步的小孩,小小的慢慢的挪动,医院平坦的走廊她都走的左摇右晃。
一天晚上妈走着走着跟我说:那天医生通知我第二天做手术了,让我把你们三个孩子叫回来,说看看你们,现在科技发达,手术估计还是有风险,还好都顺利要不然妈要是见不到你们三个了你说咋办……
说完妈又继续往前走,我假装没看到她想要哭的样子,甩了几下胳膊,说,我给你拿水喝去,妈当时有多无助,多苦我不能完全感受,只觉着作为家里的老大对父母太多愧疚。
当时我在吉布提,妹妹在部队,回不了,弟弟读高二,妈怕我们担心,瞒着我们,在她最需要我们三个的时候我们怎么就不知道呢?难怪三姨当时那样火大。
一周后医生通知可以我们出院了,我跟妈二个都很开心,妈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正值夏末秋初,到处开满鲜花,对于在吉布提这个千里无草的国度呆了大半年的我来说,看到各种竞相开放的小花,天知道我有多感动。
5.
妈出院回家,我也得返回吉布提工作,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在爸妈的房间里聊到很晚,爸妈细心嘱咐我,在外面自己要吃好。
我妈问我:这马上天要凉了,你带条秋裤吧?我笑着说,妈,那里常年高温,再冷也不用穿秋裤。
我妈又问:家里鸡蛋带过去吧?土鸡蛋,你们在外面吃不到!
我跟妈说,鸡蛋容易碎,过年回来吃个够吧!
我爸在一旁直说,身上钱够不够。
隔天早上,爸很早就起来了,帮我收拾东西,前一天晚上都收拾好了的,爸怕打包的不够结实,左摸摸,右敲敲。
他送我到路口打车,问我钱够吧?我说够了,说着说着,爸掏出一叠钱:给你2000到了上海你自己买点吃的,我说你给我200吧,我去吃顿火锅,哈哈……
我爸又追问:200够吧,我说:放心吧,够了,够了,爸问的我只想哭……
我用余光看了看老爸,他老了,头发白了,人也瘦了,几十年的脸朝黄土背朝天让他的皮肤黝黑黝黑的……
什么时候开始,老爸不在是那个因为我写字潦草就让我跪到半夜,不再是那个因为我自己改成绩单就抄起棍子追着我跑的爸爸
他真的老了,人也温和了……时光真的磨平他的脾气,却也染白他的鬓角,直让人不忍多看。
过一会儿,车来了。
我说:爸,你回去吧,照顾好我妈,我过年就回来的。
他说:好,你去吧……
我上了车回望老爸瘦瘦的身影站在路口,背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格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