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回家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回一趟我的农村老家,去吃一碗炒面,炒面没什么特别,但却是童年的味道,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从一出生呆到十岁那年,如今一算恰是半生。人说十年磨一剑,十年树木,我想我不是一把剑,这里也不够豪迈,有的是婉转与温和,所以有说法是南方人因为不够豪迈,古往今来都是被统治的一方,环顾历史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又好像不尽然,但这里却真实的塑造了我,以至于在离开这里1200多公里依然会时时想起,如今对当时的经历特别有情怀,情怀能干嘛,情怀好像真的不能干嘛,但如果一切都以能干嘛来衡量,来做价值判断,那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世界恐怕就得响起昏睡的鼾声了,情怀至少想起来会觉得很感动,所以我要回忆一些东西,记录一些东西。
印象当中小时候的早饭基本都是泡饭加胡萝卜干,我很喜欢吃,吃厌了就去炒一碗炒面,现在想起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炒面是两块五一碗,现在涨到五块钱一碗了。我很喜欢这里,走过的风景都不及这里,典型的江南水乡,河湖是随处可见的,我在这里呆了十年,我家前后是一条河一片田,田里都是养螃蟹种菜的,我记得我在这里是养过狗的,我不想让那条狗在外面跑所以我就把它天天关在铁门里,小学放学回家它就在门口摇尾巴等我背个书包出现在村头,老远处它就跑到铁门边了,没想到狗的听力是这么好的,一条黑狗,跟我感情很好,很不幸一年的冬天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我想大概是给拐跑了,那时候一到冬天我就胆战心惊,我在村子里看到过收狗人,三轮车后面全是狗,那个画面我至今非常清晰,我养过龟,一只很小的乌龟,我把它从水塘里捉回来的,养到手掌大我把它给放在池塘的一片菏叶上了,离奇的是有一天它给人抓去了,而且我还知道是它躺在荷叶上晒太阳的时候给抓去的,我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如果是梦大概多年之后也不会这么真切,是真实又显得过于离奇,不知道有没有兼有这两个意思的词语,我养过蜜蜂,初春遍地都是油菜花的时候在田间抓的,我还养过鱼,水里钓的,记得小时候我有个玩伴用五毛钱的鱼钩子钓上来一条几十斤重的大鱼,那鱼拖着他,拖着船在水面上移动,现在他在哪,我不知道。
我记得八九岁的年纪一到燥热的暑假,我就跑去别人家打游戏,两个人配合打坦克大战,一打一整天,我爸不准我打,觉得伤眼睛,揪着我就滚回去学习,学也学不进去我就呆家里干生闷气,生闷气还不顶事就找房间门的钥匙,因为里面有电视,就看电视,那时候还没电脑,直到初一我才有了自己第一台电脑,第一个qq号,我记得我第一个网名是育母蜘蛛,笑死我了,班长给我起的,他现在在南大,我家电视是近乎黑白色的,我爸调的,为的是不让我眼睛坏掉,以至于现在我的双眼都是两个5.0,算是一个奇迹。但那时候我很不理解,因为我很羡慕戴眼镜的人,我记得高中有一回我借了坐我后面一个同学的眼镜戴着回了家,回家路上晕晕乎乎的,幸好是没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我执念不死,我就是要戴眼镜,我觉得戴眼镜很帅,但现在我觉得不戴眼镜其实更帅,所以当时我就对我妈说我要配眼镜,她就带我去医院检查,医院先给我查视力,我就装着看不见E的朝向,其实我个个看的都非常清楚,后来医生说我视力很好不用配眼镜,阴谋最终也没得逞,直到上了大学我舍友老念叨说他最后悔的是初中把眼睛搞坏了,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幸运,所以我现在对爸很感激的一点是搞好了我的眼睛。
那个时候一到寒暑假虽然我基本什么都不干,但一直坚持做下来的一件事情,就是抄单词,我爸逼我的,直到现在我都在抄英语单词,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英语简直就是噩梦,但我英语一直很好,这跟从小抄单词的习惯一定是分不开的,直到后来我发现抄单词学英语不再是一种任务,竟然成了一个兴趣,它至少让我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毕竟我初中高中的语文都是非常不好的,虽然也读了很多书,但就是很糟糕,数学呢,数学也一般,唯有英语能让我在总成绩上找回一点自信,这是我另一个很感激我爸的地方。
小学三年级开始学打乒乓球,四年级因为竖拍握着疼就改了横拍,每天晚上四点放学我跟同学疯也似的打到六点半才回家,没想到几个月之后我把当时全校公认最牛逼的一个打乒乓球的给赢了,虽然说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我确实喜欢乒乓球,以至于后来我几次对我爸说要是在我小时候你把我送去打乒乓球我可能早就进省队,指不定还进国家队了,这当然是玩笑话。农村人对于知识的渴望不比城里人差一丝一毫,对绝大多数农村人来说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所以我并不奢求去学什么乒乓球,要是没学成那对一个农村人来说大概就是一辈子呆在农村的命运,所以农村没有艺术,即使是吉他我也是高中时候开始学的,到现在还只会弹两只老虎和一首加拿大民歌,不过我慢慢学,不着急,因为我自认为嗓子是一点不坏的,所以我得学。后来进了城开始踢足球,踢到高中脚不行了,一碰球大脚趾就有反应,不踢了,喜欢了足球九年,喜欢了皇马九年,我想不是九年,因为一直都在延续,一定是一辈子,高中同桌是巴萨球迷,高三晚自习还经常吵来吵去的,有一天上课我跟他说以后皇马进了欧冠决赛,我们一起去现场看,他答应我了,今年皇马进了欧冠决赛,时间在六月四号,只能在电视机前看了,不过我相信这个约定并不难以实现。
我是周瑜的后人,村里有个周氏宗祠,现在都是江苏省的文化遗址了,没人来看,我也不希望有人来看,人多了倒是破坏了静谧的感觉。虽然在城里安了家,但我其实更喜欢农村的老家,如果这一生平平安安,洒脱自在的度过了,再美妙一点,我还做成了一点点事情,到了70岁,整个身体机能下降了,可以重新回到这里,过回我初来时的生活,是我的幸运和福祉,这种想法并不巩固,但至少现在是这么想的,就像史铁生说的,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们每一天都是走在了回去的路上,所以要好好活
(PS:还有很多事情我没说,不说不代表忘了,我什么都没忘,但是有些事情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