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泥泞,但人生来就是要走的;道路坎坷,但世间从未有过不摔的人。
入夜,晚风吹动着万物,倾盆大雨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长冰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慢而断续地走向混沌的前方。
云雾缭绕在四周,看不清迷茫的前方,只有一层层缭绕如烟一般的雾,模糊的泪水晕开的混色在眼前若隐若现。
长冰半眯着眼,身体早已乏了,冰冷的手指还余留着即将划下来的雨珠、耸搭下来的头发还沾着黏黏糊糊的雨水,膝盖上早就磕下一腿的伤痕,一道一道触目惊心,他晃了晃迷糊的身子,眼神迷离,映着疲倦和支透的伤痛。
他一瘸一拐,走一步,是一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抹白色,若隐若现出现在波澜的水纹之中,他睁大眼睛定睛一看——是一座经过大雨冲刷晶莹的白石桥。
长冰连忙三步两步跨上桥,蹲下来,摸了摸白石铸造的桥底,还没全干,却已经是一块自离开父亲以来最干净的一块宝地了,他拿脏手蹭了蹭地,躺了下来,双手负在后脑勺。
仰望着天空,是一片灰白,他闭上眼,感觉后背的白石冷得刺骨,一哆嗦,便又一处冷袭击身体。
但这对于他来说,是十分好的一块干净的安居地了,他吸了吸鼻涕,又一哆嗦,闭上眼,试图进入梦乡……
“要不是看杨相的情份上,我才不会过来服侍你呢,不过就是个私生子吗,了不起?”侍女念念叨叨,舀起一瓢水,漫不经心地倒在长冰的浴桶内。
五岁的长冰双手扒在浴桶边缘,听着侍女们嚼着舌根子,对他扬眉吐气,他低下头,撩了撩冷冰冰了浴水。
“冷……冷……冷……”他支支吾吾地喊道,身体哆嗦着,一脸无辜地看着侍女,渴望她抱他离开这个冰凿一般的浴桶。
侍女翻了翻白眼,在她看来,长冰不过就是个丢在冷宫的可怜孩子。
她弯下腰,一脸不屑:“冷?冷我能怎么办,待一会又不是不行。”
秋风吹着长冰白嫩的脸蛋,他呼着白花花地寒气,一别嘴,眼泪似要流出来了,他细微呜咽了一阵,但随机便忍了一下来,毕竟被如此逼迫不是第一次。
长冰抬头,看着趾高气扬的侍女,侍女也下意识回过头与他相望,却看见他的眼里,如宏沟一般幽深,仿佛在说着什么话,警告着什么。
侍女望四周看了看,最后憋出一句,“嘁,活该。”
转眼间,眼前的一切化为云烟,云烟之中,又出现了几层渲染出来的烟柳弄晴,十六七岁的女孩手上握着匕首,抱着七岁的长冰,一脸怒气,她大喊着:“谁敢欺辱他杨长冰,我定于其势不两立!”
宫里的庭道铺着上好材料,精致的龙纹从大堂蔓延到主殿,那矫健的双腿配着万人敬仰的龙魂,代表的不是万年喜贺,却是冰冷虚假的虚华富贵。
杨相放下兵刃,叹息道:“恨生,这孩子,迟早要离开宫里,毕竟也没什么人要他。”
那叫恨生的女孩手上紧紧攥着长冰的肩膀,护着他,道:“杨相,瞧瞧您说的什么话,虽是私生子,这毕竟也是你的亲孩子啊。”
长冰睁着泪水干涸的眼睛,看着杨相,眼里闪着悲切,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希望存在。他双手不断搅着衣角,滴下来的泪珠最后风干在衣服里,手里冒着冷汗。
杨相别过头,抿着嘴唇,闭着双眼,最终吐出一句:“他就是个意外……”
恨生对杨相怒目了一阵子,最后转过头,捧着长冰冰冷的脸蛋,喘着气,轻轻对他说道啊。
“长冰啊……以后,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将来,无人能替你挡箭,无人能保你一生周全,一生孤苦不是你的错,但路还是要行的……无论谁远去,你都不能离开你的路。”
“阿姐,就护你到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