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空出现魔鬼般的惨叫。宾客惊慌难安,主人勉力安抚。待一切重回平静,简·爱披上外衣,偷偷溜出了房门。
“我很有把握,闹得整所房子惊慌失措的,不是仆人的噩梦。”简·爱知道这只不过是罗切斯特先生用来稳住客人的说辞。她无法忽视自己头顶曾经出现的挣扎与呼救声,她要找到答案。但令人意外的是,简·爱还未走远,就碰上了前来求助的罗切斯特先生。她要的答案,竟主动找上了门。
原来,远道而来的异邦客人梅森先生受到了袭击,血流不止亟需照料。趁着夜色,罗切斯特先生悄悄请来医生。一些简单的包扎后,他将伤者送出了庄园。简·爱对此满腹疑问,但罗切斯特先生不愿多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次日下午,简·爱收到了舅母里德太太病危的消息。据说她那不成器的表哥终日厮混,败光了家产自杀身亡。里德太太大受刺激,一病不起。昏迷之中,她反复念叨简·爱的名字,临终之前希望再见一面。
2
时隔八年,简·爱再次走进了盖茨黑德府。此时的里德太太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气凌人,但对简·爱的鄙夷和不喜,依旧触目惊心。
但简·爱对此却意外的平静。“时光消蚀了复仇的念头,驱散了愤怒与厌恶。过去我带着苦涩与憎恨离开了这个女人。现在又回到她身边,仅仅是出于对她极度痛苦的同情,和不念旧恶、握手言和的强烈渴望。”
病榻之间,简·爱终于明白了里德太太的滚滚恨意来自何方。她一直嫉恨着简·爱的母亲。那是丈夫唯一的妹妹,得到了丈夫无比的宠爱,甚至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超过了自己的骨肉。病重的丈夫无视妻子的恼怒,临终之前让她立誓收养。可怜的孀妇从此多了一个摆脱不掉的噩梦。
“我忘不了你对我的举动,你说你在世上最讨厌我,一想起我就使你恶心。我也忘不了你惊跳起来,把心头的一腔毒气喷吐而出时,我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害怕,仿佛我打过推过的动物,用人一样的目光瞧着我,用人一样的嗓门诅咒我。”
于是她违背了向丈夫许下的“将简·爱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的诺言。甚至当简·爱的叔叔表示希望收养她、死后将财产赠与给她,里德太太都怀着报复之心自私地拒绝了。
“任你由叔叔领养,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日子,我是不能忍受的。我写信告诉他,简·爱已经去世,在罗沃德死于斑疹伤寒。”一丝若有若无的懊恼,似乎爬上了里德太太的脸庞。
“你生来就是我的冤家。”面对眼前痛苦而可怜的女人,简·爱明白现在再要努力改变两人的关系都为时已晚。
“爱我也好,恨我也好,随便你罢!反正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宽恕。现在你去请求上帝的宽恕,安息吧。”
3
里德太太的葬礼后,简·爱又陪伴两个表姐料理好家事。
待动身启程,已经远远过了请假的时间。
“无论短期还是长期外出回家的人是什么滋味,我都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但我知道,小时候走了很远的路后回到盖茨黑德府,因为显得怕冷或情绪低沉而挨骂是什么滋味。后来,我也知道从教堂里回到罗沃德,渴望一顿丰盛的饭菜和熊熊的炉火,结果却两者都落空时,又是什么滋味。
,那几次归途并不愉快,也不令人向往。因为没有一种磁力吸引我奔向目标,不是离得越近越具诱人的力量。这次返回桑菲尔德是什么滋味,还有待于体会。”
简·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刚刚踏上庄园的土地,罗切斯特先生就看到了她。“我敢担保!离开我整整一个月,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快回家,歇歇你那双奔波不定、疲倦了的小脚吧。”
这几句话让舟车劳顿的简·爱瞬间忘记了辛苦。她暗暗思忖:“这似乎是在说,他还挺在乎我有没有把他给忘了呢,而且他把桑菲尔德说成是我的家——但愿那是我的家。”
罗切斯特的眼神似乎有着魔力,他的身上还有一种能激发快乐的巨大力量。一种冲动攫住了简·爱,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罗切斯特先生,谢谢你的关怀。回到你身边,我感到出奇的高兴。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简·爱多么希望就这样和罗切斯特先生一直生活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