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这个词兼具了两层含义:魅力与恐惧。
初次被死亡的美所震撼,来自渡边淳一《失乐园》中的久木和凛子。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后,以红酒服毒,紧紧拥吻,久木直至死亡也未从对方的身体中抽离,凛子则含笑而去。在久木和凛子留下的“大家收”的遗书中,只有这样一句话:请原谅我们最后的任性。请把我们两人一起下葬,别无它求。
抛开道德的层面不谈,这种死亡,诚然是一种美。这是生命的终结,却是精神的永恒。
还有一种死亡,让人充满恐惧。在人尚未做好死亡准备时,它却狰狞着到来了,例如疾病;亦或是在他人的胁迫之下,命被握在别人手中之时,例如《驴得水》中的周铁男。
我们从小接受了种类繁多的教育,但有两种教育却一直缺席,一是关于性,一是关于死。
性的问题今天不谈。在中国,死亡一直是一件讳莫如深的事情,在乐于“讨口彩”的传统文化氛围中,“死”这个字是极为不吉利的,甚至数字“四”在某种环境中都被赋予了丧气的意义。我曾在武汉的一座高楼中看到,电梯上的数字从3直接跳到了5,虽然这个5楼就是实际上的4楼,但还是被人为的跳过了。
可是,我们是应当接受死亡教育的,也应该在孩子幼年时,就让他们能够正视死亡。因为当透彻明白了死的意义后,感受到死的逼迫后,我们才会更加好好活。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劫后余生的人,对生命突然有了新的感悟,曾经放不下的纠结的耿耿于怀的事情都一并看开了,因为在死亡面前,这种种的事情都不堪一提。
之所以想写这个话题,源于这次去荆门的王莽洞探险,我本以为就是一个洞,走进去看看怪石什么的,但在一开始,它就击碎了我的“我以为”。
入口是一条逼仄垂直的石缝,要深入到地下19米,一条细细的铁梯是通入地下的工具。石缝的宽度仅容一人侧身爬下,脚下,是不见底的深渊。我紧紧的抓住梯子,用脚慢慢的向下探。不能有闪失,因为也许一脚踩空,我就被夹死在这石壁中了。
其实从一开始看到这个入口时,我就打了退堂鼓,战战兢兢的爬了几步后,我就很想放弃这次探险了。之所以没放弃,一是因为花了门票钱,二是不想扫了家人的兴致,最重要的是,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这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传说王莽曾经在这里避过难。后来有农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石洞,开发后开始对外开放。洞中并未经过人工改造,是纯天然的形成,你会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能够雕琢出这样奇巧的地下王国。
进洞有专门人员带领,那天不是节假日,所以来游玩的只有我和妈妈姐姐,之所以必须有专人带领,是因为洞下地势之险,非具备一定经验者怕是不能从中脱身的。
在洞中,我调动了身上所有的肌肉群,攀爬,翻滚,匍匐前进,没一会就出了满身满脸的汗水。虽然穿了租来的迷彩服,但还是废了我一件衣服,还是从姐姐店里新穿的衣服。洞中的积水不知道融合了什么天然的成份,透过迷彩服渗透到我的卫衣上,然后就洗不掉了。出口前的最后挑战,是一段长达十米的岩缝,只能匍匐前进,空间十分逼仄,稍微曲下腿屁股就会撞到岩壁上方。我数次停下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心想着自己在这最后关头可不能怂,希望就在眼前,努努力就能看到光。
出来后,我的衣服裤子都在滴水,手肘和膝盖上出现了淤青,但这所有的所有,却让我的心中无比舒爽。很长时间里,我都怀疑我的心脏不大好,因为我的心率一直过速,偶有胸闷气短的现象出现,但这次我没有死在洞里,说明我的身体还不错。同时,这也是心理上的一次突破,尝试曾经没尝试过的,挑战曾经没挑战过,并且征服它。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提到了一个概念:向死而生。我抛开了他的文本含义,简单的把它释义为“将每一天都作为最后一天活着”。当你真正这样去做时,你会发现眼前那些过不去的坎其实都不算什么;当你真正这样去做时,你会格外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当你感觉生活黯淡无光,那就去做一些曾经没有做过的事情吧!生理上的征服会带来心理上的快感,生理意义的胜利亦会折射为心理意义的胜利。当然,这不是说让你去泡一个妹子或是钓一个凯子,不是让你放纵之后感到空虚的事情,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无论高山或远洋,皆在我脚下,咫尺即天涯。
于我,我想去做更多未曾做过的。攀岩、热气球、一个人去旅游。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如果感觉活着艰难,诸事不顺,那就死一次吧!经历过最坏的,那以后的所有,都比当下好。极致的黑夜后,黎明的微光更加耀眼。如果你觉得现在是人生的低谷,那么恭喜你,以后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向上爬。寻一种死去的方式吧!但是千万记得,别忘了活过来。
向死
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