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在上升与下沉之间

最近,韩国导演奉俊昊的电影《寄生虫》斩获四座大奖,成为奥斯卡奖史上第一部获得“最佳影片奖”的非英语电影。因而我们选择了观看这部电影。

寄生虫,一种具有致病性的低等真核生物,特征为在宿主或寄主体内或附着于体外以获取维持其生存、发育或者繁殖所需的营养或者庇护,甚至可以改变寄主的行为,以达到自身更好地繁殖生存的目的。

而电影中的金基泽和文光一家,则是生活中“寄生虫”的代表,他们寄居在朴社长的家中,无穷无尽地汲取着财富养活自己。金基泽一家尚处于寄生初期,仍有时纠结于保留自尊与维持生活,而文光的丈夫,则完完全全成为了“寄生虫”,丧失基本生存能力、头脑变得简单,甚至濒死倒在血泊中都不忘对社长露出谄媚的笑容......不难想象,如果金基泽一家进行长时间的“寄生”,也会沦为文光丈夫一般。


在这部电影中,具有特别严重的“脸谱化”特点,朴社长一家具有富人的显著特点,他们富裕、善良、有些冷漠、关爱孩子......而“寄生虫”金基宇一家,则贫穷、小气、精明算计、狡猾.......

这无形中固化了我们对于穷人与富人的认知。但是,他们是生来如此的吗?

在富人一家出去野营,“寄生虫”一家在富人家中大吃大喝假装主人时,父亲基泽感叹夫人“虽然有钱但却善良哎”

母亲忠淑却反驳说“不是虽然有钱但却善良,而是因为有钱所以善良,如果这些钱都是我的,我肯定更善良,超级善良。”

“钱就像熨斗,把一切都熨平了。”

因为没有钱,所以注定要承受更多,要亲身去体味更多生活的苦难。

不是不想善良,而是生活之苦让穷人难以善良。

正如英国作家李顿在著作《尤金.阿拉姆》书中所说:“贫穷使有的人变得谦卑,却使更多的人变得邪恶多端”

但是,虽说基泽一家在这部电影中承担着大半部分被批判的角色,但导演通过一些细节的刻画,表现对他们一家的同情,展现对贫穷小人物命运的无奈,引起人们的反思。

其一、除去经济水平上的差异,基泽一家像朴社长一家一样,是一个和睦的家庭,即使儿子考了4年大学,父亲也依然以他为骄傲,一家人总是不愿意错失在一起的时间,即便是在社长家中,也会抓住机会进行一些小互动。

其二、基泽一家仍存有自尊心,努力追求着平等的地位,向上层人靠近,有时也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女儿基婷只有可怜的一点知识,却对雇主和保姆摆出十足的架势;儿子基宇与雇主的女儿多惠谈恋爱,甚至幻想与多惠结婚进入上层富人圈,会自卑于自己的身份觉得配不上多惠;父亲基泽只是社长的司机,却总是妄图与社长平等交谈闲聊,言语处于“越界”的边缘。


基宇询问多惠自己与富人聚会搭不搭

其三、基泽一家努力忍耐配合社长一家,大雨过后整个家都被毁掉只能住体育馆,却还得装着笑脸全家出动去帮富人公子办生日宴会。

母亲给生日聚会准备桌子

基泽一家为了努力向上层社会靠近,脱离“地下室”居民的身份,去欺骗、去忍耐,虽说行为令人不齿,但也是真实地展现出小人物的生存困境。

或许观影之后我们会有这样一个疑问,基泽一家已经成功获得了社长一家的信任,在文光丈夫的风波中骗局也没有被识破,为什么他们不能选择继续伪装下去,继续朝着他们所向往的生活前进?

因为他们已经看破了,不论是从两个家庭不同的语言习惯、两个家庭“味道”的不同,还是从富人群体与生俱来的自然与优越,穷人群体天然的自卑与自尊的矛盾中,都显现出富人与穷人群体隔阂的难以打破。

在这种隔阂之下,即使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底层的人们最终也只能像努力呼吸着的落水者,在挣扎中可能吸入几口新鲜的空气,但最终却难以逃离沉入水底的命运。

所以,最后的最后,基泽放弃了一切,杀掉了他们一家的“寄主”,妄图得到灵魂上的解脱,但最终却也是难逃再次“寄生”的命运,像文光的丈夫一样,躲入了幽暗的地下室,开始了“真正”的“寄生虫”生活。

整部电影中一直出现的意象——水和石头,便巧妙地隐喻了底层人物的命运。那块敏赫送给基泽一家的石头,一直被看作是好运之石,当基宇回到自己被大水淹没的家里时,这块石头浮了起来,这也是整部电影中唯一的超自然现象,基宇带走了它,在后期整个电影进程中一直带着它,他将它看作是好运的象征,希望自己也能像这石头一般上浮,但这块石头却最终砸向了他的脑袋,也成为两个家庭厄运的开始。

“好运”之石

再来谈水,水是有浮力的,石头在水中,一方面因为受到自身重力的影响而下沉,一方面受到浮力影响而上升,但重力的作用明显大于浮力,石头最终也会落入水底。水是对阶级固化下社会环境的隐喻,看起来没有那么残酷,还给人们留下一点希望,但这点希望充其量只能算是施舍。再者说,水是代表着基泽心绪的暗流,平常的时候,在地下缓缓地流淌,当喷泻而出的时候,也就是情绪爆发之时。

放到电影里,便是暴雨倾泻的那一晚,秘密被暴露,栖身之地被冲毁, 一切污秽之物冲破束缚,随着水流来到地面之上,前几分钟还幸福地享受生活的一家四口四处逃窜,正如母亲忠淑口中“打开灯后四处逃窜的蟑螂”,父亲从污水里抢救着母亲的荣誉奖牌,爱干净的妹妹坐在马桶上一边抽泣一边抽烟......

过去我们总认为雨水是洗涤一切,洁净心灵之物,却未曾想过,在世界的某一隅,雨水会洗刷掉人们精心涂画的面具,将恶与污秽从地下释放,带到地面之上。

暴雨之后,基泽心中的恶也渐渐被唤起,最想得到的尊重一点一点被践踏,现实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幻想。

犹太人曾有言“贫穷是万恶之源”。

我却认为不尽然,倘若贫穷之人能有更多希望,他们便不会堕落于无底的深渊。

这部电影,也正是在影射阶级分化严重的韩国社会。

韩国统计厅日前公布的《三季度家庭收入调查》报告显示,韩国家庭今年三季度的收入整体有所增多,但贫富差距不断拉大。高收入家庭与低收入家庭不仅出现了“一增一减”的情况,且收入越高的家庭,收入增速也越高,收入越少的家庭,收入下降得越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表了"经济增长成果的分配——亚洲的不平等分析"报告也显示,韩国“社会阶层的流动性较低”。

且韩国社会对消除阶层固化现象也呈普遍悲观态度。据韩国国家统计厅公布的“2015年社会调查”结果显示,五名韩国人当中,有四名认为自己在同一代中,“阶层上升”很难。当被问及“一生当中,通过自己的努力,提高自己在同一代群体中的社会、经济地位的可能性”时,只有21.8%的人回答“可能性很高”,有62.2%的人称“可能性很小”,其他的人则回答“不知道”。

在韩国青年人中盛行的“汤匙阶级论”,其用来自嘲的同时也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韩国政府也做出过一些举措,但最终还是积重难返。

倘不想使这种悲剧再次上演,

无论是社会还是政府,都需要对此类现象多一些关注,多一些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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