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短小说，请多多包涵。

星期天的时候月齐在安老师那里上绘画课，和其他5个人一起，4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除了月齐不是艺术生其他人都是。月齐画画没什么理由，当老师问起时他撒谎说:"因为喜欢。"其实也不是因为喜欢，仔细想想，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只是想逃跑，从现实里逃跑一会。

今天有点不一样，月齐想。空气有点闷热，已是初夏，前排坐的库珏站起来拉窗子，她的脖子在太阳下很耀眼，那种光刺的月齐睁不开眼。他底下头，盯着雪白的纸，心里在纸上画着圆圈。

他和库珏之间好像有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有。理由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能因为他们是这个六人班上长得最好看的两个人。月齐早就想通了，在他上学的班里，也有一个类似库珏的好看女孩子，他们好像有什么，好像，也只是眼神碰到又迅速离开。

很快月齐明白了那种躁动究竟来源于何处了。

安老师带来了今天的模特，一个裸体的模特。安老师一脸严肃几乎悲壮地向目瞪口呆的男生们说道:"画吧。"月齐脸红了，心脏挤成一团，不知看什么地方。

那个女孩子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条蒙着她的眼睛，所以只露出一点惊慌的唇角和一个尖尖的下巴，她的肚子上也盖了一层纱，缠着她的小腿肚子铺到地板上。地板的灰尘在光线里看的分明，但是......但是，月齐无法不注意女孩子又圆又鼓的肚子，肚脐眼都快要看不见了，对比她细细的四肢，加上黄色显得营养不良的皮肤，这样的女孩仿佛是非洲的大头娃娃。

她怀孕了，月齐想，铅笔尖在纸上微微发抖。她看起来才14岁。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隐秘的遐想，他想触碰她营养不良的肌肤，想要捏住她细弱的四肢。真是奇怪，他好不容易画出人形，瞄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库珏。库珏真漂亮，月齐盯着她雪白的后颈冒出这样的念头，库珏很漂亮，班上的女孩子也很漂亮。不过......没有人让他颤抖。这种疼痛混合了恋慕，怜惜，同情以及愤怒，击打着他，直至灵魂。

他的心脏被一个比他小3岁的女孩钻了个洞。

月齐带着画夹回了家，地铁上有座位，但他不想坐，他靠在地铁门旁，打开画夹，嘴里轻轻念着：“娜丽莎。”这是他给女孩的名字。“娜丽莎，蒙着眼睛的......娜丽莎，蒙娜丽莎。"

世界上最神秘的，最美丽的，最疼痛的女孩子。

但是不会再见了吧，只有这一次而已的蒙娜丽莎。

多年以后，月齐没有成为画家，没有和库珏在一起，没有和班上的女孩子在一起，甚至没决定好和任何人在一起。他失去了年轻时柔和的面部线条，不再有轻轻抬起眼眸便含了柔光的神情。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有下班时去喝一会酒。直到有一天碰见了当年一起上课的扩田。

“这不是月齐吗？”扩田说。

月齐吃了一惊，抬眼望他。

扩田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一点也没变呀！”月齐对于这样的话虽然感到吃惊，但只是苦笑着拉扩田坐下。

扩田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年的光景，说他勉强考上一个二流院校，勉强毕业，勉强找了份工作，勉强结了婚。“现在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女儿了吧。说起来，她快小升初了呢。真的是......”说着的扩田停住嘴，看了看闷头喝酒的月齐，“时光飞逝啊。"

良久，他和月齐都没说话。突然在一仰脖子灌了一小杯酒后扩田开口道：“月齐，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画的那个女孩子吗？”

月齐轻轻嗯了一声，他心里的洞早已痊愈，只留下一点点粉色的痕迹。

“其实不瞒你说，”扩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当年喜欢上她了……那时我也就16岁，我觉得她像我妈妈去世前留给我唯一的破布娃娃，又残破又美好，最重要的是，惹人怜惜。我还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就是心脏一抽一抽的感觉，我真想好好保护她。后来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在哪里，我就去找了她......结果我发现，其实她......”

扩田看到了穿着衣服，摘下面纱的“娜丽莎”，得知她的名字叫李华，是农村来的姑娘，为了赚钱不得不出卖身体，小小年纪就怀了孕。而且她的眼睛也不好看，“贪婪的眼神,"扩田这样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酒瓶底，“她看我不像看一个人，像看钞票。”

那么，安老师为什么会让她做模特呢？月齐心里升起迷雾。

“但是，至少当时她带给了我们无法言语的感觉不是吗？"月齐眯起眼睛望向窗外，月亮静静挂在天上，像是画里的场景，“世人都赞叹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总想弄清模特是谁。"

可其实，是谁大约也没那么重要吧。

最重要的是达芬奇心里的那个挂着微笑的女子，重要的是月齐当年对于一个脆弱的生命的疼惜之情。

“要说罪过的话只能怪你靠的太近了呢。"

扩田没有回话，他醉了，开心地唱起歌来，小小的包间里只有扩田不成调的歌声。

月齐想到莎士比亚写的句子:蒙着的脸庞美丽无比，遮掩的智慧光芒难藏。

所以原本不起眼的东西被遮盖起来反而变得比打开的宝盒更吸引人呢。月齐这么想着人世间的狡猾，不由得兀自笑了一下，我大概也醉了吧。然而还是端起了酒杯。模模糊糊想起在哪看过的一首诗：

太阳不允许你看到它的阴影

正如月亮不会背对你

花朵藏起自己丑陋的根茎

云朵不希望人们认清

原来它只是雾气

一切的瑕疵使我望而却步

一切的未知使人小心翼翼

正如我不会离你太近

只停在

刚好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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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还是不要看清吧，只有那样还好受些，月齐这样想着，扶起干呕的扩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