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月二十日,北魏汾州山胡刘龙驹聚众造反,侵扰夏州,北魏主元恪下诏,命谏议大夫薛和征发东秦州、汾州、华州、夏州四州部队征讨。
4、
正月二十四日,南梁皇帝萧衍在明堂祭祀。
5、
三月,琅邪平民王万寿杀东莞、琅邪二郡太守刘晰,占据朐山,召北魏军来接应。
6、
三月二十六日,北魏广阳懿烈王元嘉去世。
7、
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派郯城戍副张天惠、琅邪戍主傅文骥相继奔赴朐山,南梁青州、冀州二州刺史张稷遣兵拒战,不能取胜。
夏,四月,傅文骥等占领朐山。南梁皇帝萧衍下诏,命振远将军马仙琕攻击。北魏又派代理安南将军萧宝寅、代理平东将军、天水人赵遐将兵进据朐山,受卢昶节度。
8、
北魏谏议大夫薛和击破刘龙驹,平定其全部党羽,上表建议,设置东夏州。
9、
五月二十一日,北魏禁止天文学。
10、
南梁任命国子祭酒张充为尚书左仆射。张充,是张绪之子。
11、
南梁振远将军马仙琕包围朐山,青州、冀州二州刺史张稷暂时驻军在六里之外,督运粮草物资,皇帝萧衍数次发兵援助。
秋,北魏徐州刺史卢昶上表请求增兵六千人,米十万石,北魏主元恪只给了四千人。
冬,十一月七日,元恪下诏,命扬州刺史李崇等在寿阳集结军队,减少朐山所受的压力。卢昶本是儒生,不习军旅。朐山城中粮草和木柴都枯竭了,傅文骥献出城池投降。
十二月十九日,卢昶率兵先行逃走,北诸军相继崩溃。又赶上大雪,军士被冻死及冻掉手足的有三分之二,马仙琕追击,大破北魏军。二百里间,僵尸相连,北魏兵仅逃出十分之一二。缴获粮畜器械,不可胜数。卢昶单骑而走,把仪仗卫队,甚至皇帝给他的符节全都丢光了,到了郯城,借赵遐的符节以为军威。北魏主元恪命黄门侍郎甄琛飞驰到郯城,锁拿卢昶,追究他的败状,与赵遐一起都免官。唯独萧宝寅全军而归。
卢昶在朐山时,御史中尉游肇对北魏主说:“朐山是一个蕞尔小城,偏僻在海滨,卑湿难居,对我们来说并非急需,但对于敌人来说确实有利之地。有利,他必定死命来争;不是急需,我们就是不得已而战。以不得已之众击必死之师,恐怕拖延岁月,耗费甚大。就算得到朐山,也是突然引起之后不断的战争,终难全守,这就是古人所谓所谓无用之田(《左传》,吴王将要讨伐齐国,伍子胥进谏说:‘得志于齐,就仿佛得到石田,没有什么用。’)。我听说敌人屡次请求以宿豫交换朐山,若必如此,持此无用之地,恢复旧有疆土,而军事行动得以马上解除,利益更大。”北魏主元恪准备听从,正赶上卢昶兵败,元恪擢升游肇为侍中。游肇,是游明根之子。
马仙琕为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穿的都是布做的衣服,住的地方也没有帏幕屏障,饮食待遇与最底层的士兵相同。守卫边境,经常单身潜入敌境,侦察了解北魏壁垒村落险要之处,所攻战多能取胜,士卒也乐于为他所用。
12、
北魏任命甄琛为河南尹(首都洛阳市长),甄琛上表说:“帝国在代都的时候,盗窃为患,世祖(拓跋焘)发愤,广置主司、里宰,都由居住在代都的卸任县令以及爵位为五等男爵但没有实际职务,但有经略才干的人担任者,又多置吏士为其羽翼,尊崇敬重他们,这才把盗窃犯罪消灭。如今迁都洛阳以来,国家版图越来越大,四方遥远的人都趋赴京师,事务繁杂超过代都,京师百姓和四方来客混杂,寇盗公行,里正官职轻微,任务细碎,多是下等人才,得过且过,不能督察。请取武官八品将军以下,有才干而又清廉的,按本官薪俸待遇,兼领里尉之任,官阶高的兼任六部尉(北魏将洛阳分六个部,相当于现在的区,设六个部尉),官阶中等的兼任经途尉(巡察),下等的兼任里正。如果这样不行,那就稍微提高里尉的级别,在资格较低的官吏中,选拔应升迁的人担任。使督察的责任归属明确,京师盗贼就可清除。”
元恪下诏说:“里正可进至正式官品,经途为从九品,六部尉为正九品;在各官府衙门简取,不限于武官。”
甄琛又上奏以羽林军为游军,于诸街坊里巷伺察盗贼。于是洛城清静,后世也都沿用这个办法。
13、
本年,南梁境内有二十三个州,三百五十个郡,一千零二十二个县。之后州名越来越多,废置离合,不可胜记。北魏朝也一样。
14、
南梁皇帝萧衍,对萧姓皇族十分亲切和睦,对朝廷大臣也十分优厚,有犯罪的,都曲解法律,让他们不被惩罚。而百姓有罪,则依法办理,有连坐的,老幼都不放过,一人逃亡,全家逮捕充当人质,罚做劳役。百姓既穷急窘迫,作奸犯科的情形更加严重。有一次萧衍到南郊祭天,有秣陵老人拦住车驾,进言说:“陛下为法,急于庶民,缓于权贵,非长久之道。如果能反过来,天下幸甚。”萧衍于是考虑放宽补救。
华杉曰:
萧衍这个性格特点,有点像孟子与齐宣王的对话。齐宣王看见一头被牵去要杀掉用来祭祀的牛,心中不忍,赦免了那头头,下令换成一只羊。孟子说:“这是大王的不忍之心,因为你看见了那头牛,没有看见那只羊。君子对于禽兽,看见她们活着,便不忍心看见他们死去。听见他们被宰杀的悲鸣哀号,就不忍心吃他们的肉。所以君子远庖厨,总是离开厨房远远的,就是这个道理。今天您的恩情足以施之于禽兽,施之于那头牛,却不能施之于百姓,这算怎么回事呢?所以啊,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想尊敬自己家长辈一样,推广到尊敬别人家长辈,想对待自己家孩子一样,推广到爱护别人家孩子。一切政治原则都是从这儿出发,那天下百姓,都想自己的父母兄弟儿女子侄一样,不就在自己的手掌中吗?只要你心里装着别人,有了这份心,你自然就会做!”
萧衍平时只看到自己的亲族和朝臣,所以对他们犯罪,也不忍心惩罚。而他的朝廷对百姓的残酷呢,他就君子远庖厨,安心于这吃人的社会。路上遇到老人拦驾进谏,他看见了,听见了,就动了不忍之心了。
他很仁厚,但他的仁厚只在自己眼前所见的范围,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暴君。他纵容皇族和大臣犯罪,那些人就更要祸害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