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写一个回忆童年生活的散文集,自然而然想到致敬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可仔细一想,虽有"朝花",却远没到"夕拾"的光景,虽然已过而立之年,毕竟还死死拽住青春的尾巴。这里起一个奇怪的名字,是受到《藤王阁序》的影响,不过这里应该分开理解,"东隅"的确是指昔年时光,而"非晚"却是说我自己,现在开始写还不晚。
其实这是我第三次盘算着写这样一部散文集,第一次甚至要追溯到高中时期,那时是我最感性的时候,对散文的感觉很好,写出一些现在来看都不差的诗和文章,那时正是学业最忙的时候,越是被束缚,就越渴望自由,而童年的回忆便成为我的一扇窗,可能是我规划的格局对当时的我来说略大,让我难以驾驭,而我又对自己的文笔要求过于苛刻,刚开了头就夭折了,我甚至把写的那几页粘起来不看,可见当初对自己的作品有多么不满意,那时学习终究是主流,淹没了我的第一次计划。
第二次是我研究生毕业前夕,那时的我时间是充裕的,工作已签,只等答辩,这是人生一个新阶段的开始,我不免会从记忆中翻翻倒倒,因为感觉往日的时光仿佛从记忆中渐行渐远,而将来的拼搏会让我无暇回望,决定将过去打个包,迎接新的挑战。这次甚至没来得及抬笔,就悄无声息的煞了尾,其实也没太多原因,大概近七年的大学生活让安逸成为了一种习惯,惰性让抬笔抒怀竟成为一种负担,又或许这些年的工科学习快要把我感性的细胞消耗殆尽了。
仔细想想,人生重要阶段的衔接之处最容易触动心弦。确实如此,大学之前的学业几乎是生活的全部,自己的生活被课程、作业与考试规划的满满当当,面对即将到来的广阔时空,与其无休止的憧憬迷茫,我宁愿追忆往昔的自由;工作前的迷茫却像是一个相反的过程,面对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许是新的束缚,新的挑战,这就愈发怀念自由,如今看来,大学的时光似乎也是个自由的所在,特别是读研后期,我几乎能支配自己所有的时间。可是自由毕竟不仅仅指身体,内心的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已经一去不返,工作的压力和挑战伴随左右,记忆中渐渐模糊的时光就像一笔珍贵的财富,让人情不自禁去伸手触摸。
如今已经工作了七年,新的时空对我的改变潜移默化,不去回头看,甚至觉得今天的我和昨天没有区别,往前推七年,我和那个对未来充满迷惑与期待的我一模一样。这些年在新的城市迷失与奋斗,对人与事的看法悄然前进了一些,更是和相爱的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并有了一个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宝宝,这个变化的大小丝毫不亚于之前的两次。面对同样的题材,所想与所写也许相去甚远了,以前也许只为了抒发一下情感,怀念与祭奠逝去的美好时光,今天的我,更想穿越到过去,找回当初的心境,用纯真到无瑕的心去感受世界,我不想只当一个旁观者,我想用自己曾经拥有的视角去审视身边的一切。昔年的时光,也许充满了深刻的寓言,或者深远的预言。
我想写下这一切,也许只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也许只是平淡如水的笔墨倾泻,我已然没有了少年时的那份对文笔的偏执,只想用文字来承载那些记忆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我可以给父母看,让他们和我一同重温那段迷人的时光;可以给妻子看,让她了解自己的爱人在同一时代不同空间是如何成长的;可以给孩子看,让他看看一个不同时代的人是怎样度过自己童年的。我忽然倍感沧桑,其实我最想给将来的自己看,将来的我读到这一切,不仅能感受童年的回忆,更能体会到此时我的心境,时空仿佛能够自由穿梭了,而承载这一切的就是文字而已,不管它以什么形式存在,纸上、电脑里、手机中……
时间不会停止,更不会倒流,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了能记录往昔都在孜孜不倦的努力,脑海中的过去会随着时间淡去,于是有了文字。科技的发展让我们记录声音,照片,视频,即使如此,我还是时常恐慌,怕遗漏一些珍贵的时光,被时间无情带走,不留一丝痕迹。以往只会在特殊的日子拍照纪念,后来胶片机进入家庭,可以自由捕捉生活中精彩的瞬间,不过胶卷以及冲洗成本束缚了手脚,拍的结果也只能事后揭晓,直到相机手机和存储设备的发展,才让照片视频随心所欲。文字的记录也许更让人感怀,有时也许因为我们的"东隅"更简单单纯,少有图像声音的记录,科技虽然不断进步,但人对往昔的追忆是相同的,我们今天用文字去记录过去,我们的下一代长大后也许视频照片就已经落伍了,技术发展程度不同,但情怀肯定是相通的,不会因为记录的手段而改变。曾今似乎不用纸笔,就没法打开思路,后来在电脑键盘上指尖也能欢快跳跃,直到现在发现,手机才是我创作的重要终端。我不是老古董,我用文字书写过去,但我更愿用新的技术记录现在,难道现在不正是将来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