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依然刮的猛烈,她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里一片惆怅,大学还没毕业,名字叫李想她却没理想,看人们行色匆匆,感慨着,哪一天她是不是也是如此,为生活奔波,殊途同归。
走着走着她进了一家牛肉面的小餐馆,店虽然小,但里面却布置得很精致,只是这个冬天太冷,人们都把自己裹起来了,巴不得早点回家,店里的生意时而火时而冷清。她进去的时候,店里就两三个人,坐下后她点了碗牛肉面就开始看着门外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面条已经上来了,她只想着赶快吃完,然后,然后她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不愿回学校,也懒得回家里。等她吃得差不多快要结账的时候,她发现坐在她后面桌子上的那位,怎么说呢,他穿着黑色大衣,在口袋里翻来覆去,看样子是钱包丢了,她觉得他应该不是吃白食的人,虽然是陌生人,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看他找不到自己的钱包,而旁边的收钱的伙计似乎也等得不耐烦,她有点于心不忍,正巧她也吃完了,她走上前,和那店员说:“我们一起的,总共多少钱?”说完她便快速结账了。
那人似乎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不过她可不需要别人的感谢,有点尴尬,于是她便向他点头致意,转身便准备离开。意外地,他拉住了她,她带着疑问地眼神看着他,这时, 她才仔细地看清了他的五官,他长得很特别,人很瘦很高,皮肤太白,是那种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白,眼睛深邃,眉毛浓却有点杂乱,有点胡茬,总之,显得有点落魄。打量他过后她听到他说:“谢谢你替我付账,但我身上没有手机,我就住在附近的宾馆,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或者和我一起去拿现金。”
其实她本来想说不必了的,毕竟没有多少钱,但她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感觉自己无处可去,她没来由的想认识他,相信他,她觉得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对他说:“好,一起去。”
一路上,他们都沉默着。那样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空气里带着无色无味的湿冷,她耸了耸肩,将双手放进口袋里以此取暖,心想着,这样的冬天还很漫长吧。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冲她笑笑,她有点生硬地回应着。一直都没有人开口,她倒不觉得尴尬,也是奇怪,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们一直并排走着,她将脸侧过来对着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说:“难道要我问名字吗?遇到了就是缘分,分开了就是注定,我是没有理想的李想。”不知道自己忽然发什么神经,瞎矫情地说了什么,她有点懊恼地摇头。他默默地念着最后一句:“没有理想的理想。”过了一会,他可能反应过来了。冲她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她无奈地苦笑,似是自嘲,望天,多想就此长眠。很快地,她们到达了他所住的地方,进了他的房间,她看着里面的摆设,看样子他住了有好些天,被子十分整齐地叠放,正打量着,他已经进了里屋。
“你不问我是哪里人吗?就这样跟着我来了。”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她当然猜到了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和他来到这里,确实是她做的冒险的意外的事,天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只是她任性着随意。
“不问来处,不问归处。”她边走边回答着,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他拿着钱包回过头看她。她莫名的竟然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哀伤。他轻轻呢喃着,“不问来处,不问归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重复她的话语了。
她很自然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问他:“怎么了?”这一天她做的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她为自己忽然的多管闲事与厚脸皮感到吃惊,在他面前,她莫名的没把自己当外人。直到很久以后,她都觉得和他的相识就像一场奇遇。
他看她如此随意又没有马上接受他的钱的意思,也安静地坐下来,他打开床头柜拿出一包香烟,开始默默地抽烟,许久,他都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如此儒雅的外表虽然看似有点落魄,但她没想到他会吸烟。
他吸烟的样子看起来不是老手,可能是刚刚吸烟不久,他一直默默地吸烟看得让人心里沉闷。她在等他开口,她知道,他有什么要说,也许,他正压抑着。
“我是一个绝症患者。”他缓缓地开口。她没有想到他说的内容会如此让人震惊,虽然刚刚认识,但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如此英气如此年轻,该有多少人惋惜心痛。她心里开始乱想,不过她并不打算开口问他什么,这是他的生活,随他愿不愿说,但愿他能看开点。所以说啊,在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如此无力如此庸俗,只剩下祝愿与希望。
“你很特别,你不好奇我得了什么绝症吗?万一我是艾滋呢,你岂不是危险了?”他忽然笑道。李想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即使如此,她却莫名相信他,她笑着回答他:“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忽然大笑,说:“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天真?知道吗,有多少人自己得了病就心里不平衡,为什么疾病会降临到我身上?于是恶就产生了,他们巴不得传染给别人。”
她倒也没生气,只是静默了会,最后幽幽地来了一句:“我不是小姑娘。”他反而笑得更大声了。或许一般人会觉得被冒犯了吧,她也没在意,只是说:“你不也就三十。”说完就觉得,果然是小姑娘才说得出的话,她被自己说笑了。他们相视而笑,那个下午好像如此漫长如此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