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卉
从深圳回到长沙,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与我同龄的年轻人,候车室里的人都找好了座位,每个人都闷着头玩手机,他似乎是个例外,他在离手机充电处的窗台上找到了一处空位置,垫了几张旧报纸,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看《读者》《意林》的合订本,旁边则放着行李箱、行李袋和书包,与周围的低头族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我投了一枚硬币也充起了电,见他带了几份《人民日报》,便要了一张,他有些吃惊,“这些都是新闻,没什么读的价值。”我随手翻了翻,发现确实没什么可看的,闲来无事就和他聊了起来。
他也是刚毕业不久,八月初才离校,此前从未出过河南省,在湖北逗留过几日,准备去桂林学点可以谋生的手艺。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他说他们班很多人要么留在家乡,要么留在郑州,很少有像他这样能够一如反顾出来打拼的,如果继续重复以前的生活,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由衷地钦佩他,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创造的勇气,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过安稳一点的生活,“那你不想家吗?”
“想啊,可是既然出来了,我就没想着回去,我这一路遇到了很多人,从和他们的交谈中也学到了很多,这是在家里体会不到的,即使暂时生活上有困难,我想咬咬牙总会过去的,长沙我也是第一次来。”
“那去桂林你的家人支持吗?”
“我也是临时买的票,由于时间仓促,买的票都是站票。”我看了一眼他的大包小包,还有一个大箱子,实在是不敢想象在车厢里要怎么挪动位置才能站稳,更不敢想象火车在起起停停的过程中要颠簸多少下,他倒是能自我调解,“其实这一路都是站着过来的,行李也不是很多,背一个背包,推着箱子,手上再提个包,提前占个好位置就行了。”
候车室里的广播不停地重复着检票的信息,他要我告诉他车次,以免错过了火车,我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掏出了车票,他看了看车次,又对比了一下电子屏幕,“新乡!你坐的竟然是去新乡的车!我们俩应该换一下票!”他又问了一遍车次,随即又上网查了列车经过的站点,真的是耶!我从他的一股子激动劲里看到了他对家乡的想念,也体会到了在外生活的不易,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群刚刚离开校园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情感极为强烈,一来我们满腔热血,希望能够打拼出一番事业,二来对这个社会充满无知,但父母又寄予了我们太多,让我们倍感压力。
后来,他的老乡打来了电话,他用一口娴熟的河南话聊起了天,直到挂了电话,他竟然全然不知和我聊天也是用的家乡话。
我听得有些愣了,“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家乡话,于是又把刚刚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虽然我听不懂他的每一字每一句,但是可以猜到他肯定是说自己在外很好,不必挂心。
电子屏幕上显示他该检票了,我说不必急着排队,等会儿再走也不迟,他调侃道早点上车可以找个好位置,临走时他再三叮嘱我,“一个人在外要多多留心,走的时候要注意清点行李,不要把东西落下了……”我一个劲地点头。
他检票后不久,我坐上了与他相反方向的火车,那列火车开往他家的方向,而他在5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却离那个方向越来越远,我想所有在外漂泊的人所做所想就是离那个方向越来越近,直到能够给予亲人一个安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