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妹儿
“桃花，桃花，桃花啊”
“桃花，桃花你在哪儿，我们回家啦”
“桃花啊，桃花”
我躲在荆棘丛中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举着火把的他们看到我，然后将我抓回镇子。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我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桃花？你是桃花？”
“嘘！”一边睁开眼睛，一边让对方别说话，我现在浑身是汗，千万别让搜山的人听见。
“哦，你就是刚刚那帮人漫山遍野找的‘桃花’啊！”一边说着这话，他还一边笑着。我快吓死了，赶紧拉他一起蹲下，可不能让村长他们看见。
“都走了，他们已经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了，我看你都看了一阵子了，你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少年轻笑着说道。
“啊！”我长舒了一口气，“走了？真的走了吗？”
“嗯。没事儿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过，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山上？”
“你又为什么被追到山上啊？一个小姑娘不和家里人回家！”
“家？那个地方到今早还是我的家呢，一转眼就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你家出什么事儿了？”
“那倒不是，家里没出事儿，出事儿的是我。唉！”
少年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没有接着问，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好像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我被看的有些发慌，忽然想到我不认识他。“你到底是谁？大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桃花，我是仇仁”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仇仁。”
“求人？你怎么叫求人呢？你有多少事情要求人啊？哈哈”这个名字真的很有趣。“那别人喊你，都喊求人吗？是你求他们，还是他们求你啊？”
“求人”看着我笑，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在荆棘丛中折了一个荆棘枝，在地上画着啥，天太黑了，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他是在写字，但是写的是什么，真的看不清。他一笔一划的写完后，凝重的看着我“记住，我叫仇仁。一定要记住哦，桃花。”
这次换我有些尴尬了“额额，好的，这么有特点的名字肯定不会忘的。那你来山上干什么啊‘求人’？”
他沉默了一阵子，看了看地上的字，然后轻轻地说：“桃花，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瞬间开始向后退，他也是来抓我的，看来逃跑真的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我真的走不出这个局，我一边向后退一边开始想，现在跑的话，我能跑多远，能活过明天吗？
他看出我的恐惧，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没有要追我的意思。然后说：“桃花，你别怕，我说的回家，不是你山下的丰源镇，是离这里很远的九峰山。看你从丰源镇逃跑出来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从你的家乡来，真正的家乡，来接你回家。”
我看着他，脑子里面一团麻，早上在父亲书房外的画面开始浮现在眼前。
“祭祀的日子快到了呢，哥哥。”姑姑对着父亲说“桃花这孩子命数看来也尽了。”端着茶果盘的我，站在门口，吓得不敢动了，不知道姑姑说的是什么。这时候，响起了父亲的声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当年从外面抱回来的时候就定下了，这些年好吃好喝的养着，也对得起她了。”这时候奶娘有些哭音的说“可是养了这么些年，真的走上祭坛，还是怪可怜的。”
就这么几句话，像是在我脑袋里劈下一道光，现在什么都能说通了，不让我去学堂，不用学女红，更不能和家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玩耍，以为是父亲的偏爱，想要养我到永远。现在看来，怪不得母亲对我总是躲躲闪闪，姑母对着我总是长吁短叹，镇上的祭司时常上门找父亲聊天都要我作陪。
啊，我就是祭司等了那么多年的祭品，一瞬间，什么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端着茶果盘的我知道，不能哭，哭我就死定了。祭祀的时间快到了，我也知道，昨天还听见祭司和父亲商讨祭祀时候的用品以及祭台的搭建来着，却不知道那祭台是搭给我用的。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发生，只知道要跑，只能跑，奶娘说过：“不想让家里把自己卖掉就只能跑”，她就是这样跑出来的。为了不让自己被用来祭天，我也只能跑。
仇仁看着我许久不动，很担心的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刻无法接受，但是你要相信我，你是在九峰山出生的桃花，你母亲生下你后，把你托付给了我父亲，让他好生照料，自己去找你生死未卜的父亲了。一去多年，再无音信。在你不足一周岁的时候，九峰山上发生了盗窃事件，盗走的不是金银，是你——桃花。”
我两眼呆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求人”说的是什么，脑子不够用了。他看我并不反感继续说：“前两日有人捎去信件给父亲，说丰源镇要做祭祀了，祭物是一个叫桃花的女孩儿，一个从九峰山偷来的孩子。看到信件之后，父亲命我赶来这里，我日夜兼程到了这里，结果还没来得及去府上寻你，就听说你逃跑了。”
说这些的时候，仇仁声音很沉稳，缓缓的，淡淡的，透着某种坚定，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忧伤。说着这些，他渐渐靠近我，我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听他说完，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在我晃神的时间，他抓起我的手腕，带着我一点一点向山下走去，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走到山下，他要带我回去他投宿的客栈，刚进入镇子，就看见举着火把的人群聚拢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我的父亲和叔父，跟在后面的是镇上的长老和祭司。仇仁拉着我跑了起来，“火光”听见了我们的声音也开始加速移动，跑到客栈门口，仇仁将我推进了客栈门里，他在客栈门外将门关了起来。
我看着人群越来越近，最后举着火把的人们聚集在了客栈门口，火光将他们的脸映衬的红彤彤的，面无表情的一群人。
仇仁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仇仁，最后在一片沉寂中，叔父说话了：“你就是那个少年，那个可以和桃花换命的少年？”
仇仁看着他，虽然我只能看到仇仁的背影，但是我却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不错，你们要的人或者我或者桃花，我和桃花是可以换命的。”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听的是什么，才刚认识的人，就说可以和我换命，或者我或者他，这都是什么啊。
紧接着父亲说：“仇仁，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仇生一定会让你来。”
“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讲了故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仇仁很平静的说“金立，诅咒是你下的吧？下过了诅咒又没有破解之法，就不断的祭天，祈求老天能让你好受点儿？”
祭司的身子明显晃了一晃，他定了定，说：“老夫年轻时确实犯过些小差错，但是绝无私心。”
仇仁冷笑道：“金立，有没有私心，天自然知道，不过你要记得，我来不是为了解开你的诅咒，也不是应验你的诅咒，我只是来带桃花回家而已。”
祭司好像要说什么，叔父抢先说到：“仇仁，想走就留下桃花，不想留下桃花，就跟我们走。时辰就要到了，没时间和你聊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仇仁没有接话，回头看向客栈，我知道他看的是门里面的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始不断的推门，一边推门，一边喊着：“喂，求人，你要干什么？还不把我放出去？我要回家，我父亲叔父都来了，我要回家。”
他走到门边，拍了拍门框和我说：“桃花，安静下来，别吵。我们就要回家了。我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家，你要相信。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他转身对着叔父和父亲说“走吧，我或者桃花不是吗？我总比桃花强吧？”
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亲切的说：“当然，当然，阳气总比阴气要强很多。”
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在门里面一边哭一边想，到底该怎么办，带走仇仁意味着什么。这时候，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客栈老板娘走了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我，轻轻拍着我身上的尘土，缓缓的说：“姑娘，都该结束了。一切结束前，要不要喝杯茶，听个故事？”
我在镇上生活了许久，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位老板娘，柔声细语，眼里水波荡漾，仿佛活在水镜里一样，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在她温柔的声音里，我渐渐平息了情绪，问她：“你要说什么故事？”
她看看外面，看看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我添了杯茶，然后开口说：“故事要从一个梦说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生活在九峰山上的姑娘，她是竹林妖的后代，从小自生自长，无牵无挂，独自觅食，独自生存。可是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追杀她，，一直追一直追，追到最后她无路可退，就逼迫自己拔剑对战，打着打着，男子忽然停下了来，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开始流泪，小妖看到这个画面莫名的心开始抽搐，拿起手中的剑劈了过去，不想，那男子徒手抓起了剑，血不断的流出来。小妖惊醒了。”说道这里，老板娘停了停，问我：“你知道吗，桃花，梦这个东西，只有人类有。她区区一介小妖，怎么会做梦呢？这让她困扰了很久。”
然后，她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一样。我心中确实起了好奇，问道：“这个梦，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喝了口茶，接着说：“大约过了300年，或者更久，记不清了，小妖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了，那个梦是她妖生的未来预示，预示她遇见一个修仙的人，在捉她的途中阴差阳错爱上了她，许了她诺言，却娶了人间女子，伤心欲绝的他们在一刀两断的时候，她划伤了他的手，自己跳下了轮回道。现在你懂了吗？”
我有些楞，摇摇头，回答她：“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叹了口气说：“桃花啊，那个小妖的名字叫桃花。”
我脑袋轰的一声，很激动，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她：“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那个小妖的转世，仇仁是那个修仙的男子？”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嗯，下了诅咒的人是仇仁的妻子，一个人类用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死亡对你们下了诅咒，你和他生生世世相见，却生生世世只能活一个。”
听完这些，我心里没有那么乱了，脑子好像也清楚些了，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对着她说：“那你呢？你又是谁？”
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浮现在脸上，然后痛心的说：“我是当年扔你在竹林的女妖，一个跟着人类走向人间的女妖。”
“哈哈哈，哈哈哈”我嘲讽的笑道：“所以，你是我娘咯？真的不可思议呢，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却原来有这么多纠结的过往。不过，你要知道，刚刚那个仇仁也要知道，我只是转生，不是那个小妖本身。我，不记得她的情啊爱啊，不知道她的那些过去。也不想被牵扯进去，那个男的，要补偿吗？好啊，让他去吧，我没见过祭祀是什么样，刚好活着看一次。”
她对我的话感到很惊讶，摇摇头，叹了口气：“唉！”
第二天，镇子上的祭祀开始了，我夹杂在人群中赶去祭祀现场，看见祭台上有一个铸好了的金身，被分成了两半。然后就看见，仇仁被他们推着走到了祭台上，站在了分开两半的金身旁。
昨晚月光太暗，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看站在祭台中央的那个男子，有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梁，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在我观察他的时候，他好像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不断的晃动目光，一遍一遍的扫过看热闹的人群，我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缓缓走到了第一排，今天，我穿了人生最红裙子——奶娘说等我嫁人的时候给我穿的裙子。现在想来，是为了祭祀当天穿的吧。
他看到了我，目光没有再移开，就那样低头凝视我，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过往的回忆，似乎看到了那个叫做桃花的小妖的羞涩、欢喜、痛心和绝望。然后，我在他的凝视中走向了祭台，周围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祭司看着我有些疑惑，但没有开口阻止。
缓步走到他身边，帮他理了理发丝，然后微笑着凝视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直到祭司喊道：“时辰到了，桃花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我温柔的看着他，走向他，踮起脚，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说：“仇仁啊，我们到这里吧！我会忘了你，你也要忘了我！”
然后头也不回的我，离开了。我知道接下来他要被放在铸好了的金身里，金身的两半合二为一，用金水浇灌封闭，开始祭祀苍天。
这场面我不想看，也无法看，所以我走开了。
前一晚
小妖的娘亲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仇仁却从未忘却，从始至终。生生世世追随，生生世世离别。”
我说：“生生世世追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消失的无影无踪吗？不得永生，不入轮回？”
小妖的娘亲说：“有啊，九峰山上的断魂崖，跳下去，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不得永生，不入轮回。”
九峰山真美，第一次来，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断魂崖真高啊，轻身一跃，我飞起来了呢······
“不得永生，不入轮回。仇仁，回家，真好！”
作者：大脸作者妹儿
住址：梦旦斋/简书网
星座：天秤座
血型：AB型
身高：155-170之间
爱好：读书，写文，讲故事，忽悠人。
擅长：情感梳理，梦想应援。
人生理念：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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