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刚上初中三年级的我拜读了台湾省苗栗籍女作家林海音的自传体小说《城南旧事》,于是,被20世纪20年代女孩儿林英子在北平生活的点滴故事深深地吸引了。英子的世界单纯且充满好奇,她从不给自已的世界上锁,任由人们进进出出。
英子同被人们认为是疯子的秀贞结下了深厚友情,还与被养父母逼迫着卖艺的小女孩儿妞儿一起开心荡秋千,并帮助妞儿(小桂子)同亲生母亲秀贞认了亲;英子在井边同小伙伴们嬉戏时,误将皮球丢进了附近茂密的草丛,并在草丛中和“小偷”哥哥结识,还认真地听他讲着自已的故事;英子深爱着因外出务工而失去一双儿女的宋妈,望着她骑着小毛驴远去的背影,英子伤心至极;英子还不顾母亲的反对,到医院看望因传染病(肺病)住院的父亲,并完成了父亲交给的任务,给远在日本横滨读书的陈叔叔寄去了柒拾圆钱,回到家,却接到了母亲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得知“爸爸的花儿落了”,永远地离开了她们。
冬阳、骆驼队、卢沟桥、西山红叶、北平古老的胡同、小巧的四合院儿,还有大槐树,通过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我了解了北平城内的风土人情和生活细节,仿佛看到了老北平市井生活的真实样貌。
英子看着亲人和朋友们离她远去,渐渐地长大了。而对我而言,“童年重临于我的心头”,甚至分不清哪是我自己的,哪是小说作者的。更为奇妙的是,这种缘份,竟延续到了女儿的身上。记得那天放学,五年级在读的女儿如往常一样,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同我开心地聊着天。突然,女儿问道:“爸爸,我的同桌一诺正在读一本书名叫《城南旧事》的小说,是关于童年、成长、友谊、离别的故事,你给我也买一本吧。”我很吃惊,女儿竟然比我早三年知道了《城南旧事》。我爽快地答应了,带着女儿直奔书店,买了新版的《城南旧事》。
此后的几个月,每天放学,女儿都要同我讨论《城南旧事》中的人和事:秀贞、妞儿(小桂子)、“小偷”哥哥、宋妈、父亲,一起朗诵小说第三章节中的“我们看海去”:蓝色的大海上,扬着白色的帆,金色的太阳,从海上升起来,照到海面,照到船头,并提出了暑假再去看海的请求,还同我一起哼唱《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中,2011年,女儿小学毕业了,在毕业典礼上,女儿和同学们一道,唱起了这首《骊歌》。我看到,与会的同学和家长们的眼中都泛起了泪光。2018年,女儿高考结束,我们一家三口去了福建厦门,不仅再次看到了海,还登上鼓浪屿,近距离感受了来自闽南的民俗风情。
2021至2022年,我的父母双亲相继离世,让我深深地体味到了生死离别的滋味。昨天晚上,远在日本大阪读研的女儿打来电话,说她十分想念把她带大的爷爷奶奶,他们在天堂里一切可好。还说,她有一位女同学也是台湾省苗栗籍,同根同源让她们很快就成了很要好的学伴。
再读《城南旧事》,我仿佛听见了亲人们一声声遥远而又清晰的呼唤,仿佛看见了五光十色而又耀眼的斑斓。我像是醒着,又像是在梦里,忘不了,也不能忘......(文/杨岢 2024.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