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去菜市場買完水餃皮,進家門就喊,明天中午給妳炒豬肚吃,我接過他雙手掛滿的各種塑膠袋,隨口答應著好啊。
老公一邊放下手裏的一堆菜,一邊說這可是黑豬的豬肚,絕對好吃!不過是不是需要煮熟了才能炒啊?
我聽到他說生豬肚,瞬間就樂了,哈哈大笑起來。雖然失聲笑不出來,但笑起來的表情和聲音也把他嚇倒了。
完了,你這次給自己找了個大事,清洗生豬肚可是個大活,比做魚可困難多了!我邊笑邊無聲地嘟囔著。
我腦海裡速度腦補著,那些年的春節前的某一天,差不多是農曆臘月23小年以後的某天,某個陽光充足的午後,爺爺,有時是爸爸,或者是妈妈,誰有空閑時間,誰就干。
我記得有一年的生豬肚,是很久才回家過年的大伯清洗的。
反正都是大人們干的活,因為這些仔細活,小孩子們搞不定。
一個大瓷盆裡,常常會有5,6個生豬肚,每年都最少3個以上,因為春節裡要用到豬肚的菜品挺多。
大年初一的干菜火鍋需要豬肚放上面蒸,大年初二的晚飯肚片湯需要豬肚大腸來唱主角,親戚走動時的餐桌上需要蒜苗青椒炒豬肚。
所以一個春節過下來,普通一個家庭裡,兩三個豬肚是不夠用的。
於是,那些年的春節前,許多個粉紅色的生豬肚,一個個的被擠在盆子裡,上面漂著一朵朵白色的油脂,有時上面還結著一層冰,凍在院子裡的屋簷下,所以只能等午後,有太陽暖和時一層薄冰化了,大人們有空了,才開始清理它們。
爺爺高高的捲起來袖口,穿上套袖,搬一個木頭框竹條椅子,坐在院子裡最暖和的地方,旁邊放著空盆,鹽,小蘇打,還有一大鍋燒開的熱水。那時沒有小廚寶,只有剛壓上來的井水會偶爾冒著熱氣。
生豬肚要反覆不停地換水,加鹽或者小蘇打,正反面揉搓清洗,常常我們從外面玩好幾圈回來時,看到爺爺還在揉搓那幾個生豬肚。
所以,我了解清洗生豬肚是件很麻煩的事情,而從小在城市裡長大,從小都吃買回來已經煮熟的豬肚的老公,是不會明白生豬肚的清洗過程是件大事的。
老公被我連比劃帶無聲地笑和嘟囔嚇懵了,他無法了解我的腦海裡曾出現的若干個歲月的畫面,他只是覺得他買了個生豬肚,回來清水洗兩邊,像買塊生豬肉一樣簡單,洗洗切片就可以和其他菜一起炒熟了,吃就可以了。
老公轉了轉眼珠說,別嚇唬人啊,我百度去。
我看老公不相信,我只好趕緊去我的娘家群找老爸求教,因為有時百度上的解決辦法也不如親眼看到的靠譜。
曾經清洗過生豬肚的爺爺大伯和妈妈,都不在人世了,我只能去找老爸請教一下了。
很快,小弟弟在群裡回覆說,過年時他都是专业洗带鱼的,洗这个都是爺爺老爸洗的,他没洗過,他記得好像是玉米面,醋,反复洗。
大弟弟說,過年時他負責貼對聯,放鞭炮。
那麼我在幹嘛呢?我負責清洗一籃籃青菜,大白菜,紅白蘿蔔,油菜,蓮藕,香菜,大蔥,蒜苗⋯⋯
很快老爸在群裡回覆說,盐加醋反复冲洗,裡面的脂肪要剪掉,喜歡吃咸的加卤料煮即可。
老爸可能感覺自己說的太過於簡單了,很快又是語音又是電話的,連續打過來解釋。
我把手機塞給了老公,讓他認真聽怎麼清洗。
老公接完電話說,我今天為啥抽風買了個生豬肚呀?家裡有鹽和料酒,大料八角桂皮嗎?
我說沒有鹽和料酒,接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吃完飯,老公出去買鹽和料酒。
很快買好回來後,他剪開鹽袋,挽起袖子,打開水池邊的台前燈,給粉紅色的生豬肚灑上鹽,開始反覆揉搓,一遍遍換水,撒鹽,正面揉幾次,再反過去裡面搓幾遍。慢慢地不停換的水,也有開始的黏乎乎,逐漸變的清澈透明了。
接著老公又問我剪刀在哪裡,我趕緊找了把鋒利的廚用剪刀遞過去,他開始剔除生豬肚裡面的白色脂肪。
老公清洗生豬肚開始時,是站立的姿勢,漸漸地,他用一隻胳膊靠在水池邊的台面上,只用另一只手揉搓。
最後一直悶聲不吭的他說,哎呦,腰疼了,我為什麼會買個生豬肚回來呢?
我又一次笑得不行了。
老公說,要不我明天再去買一個回來,一隻也是煮,兩隻一起煮,一起煮了還節約能源。
我說,你不如再去買根豬大腸吧,或者再買個大豬頭回來,豬鼻子,豬耳朵,豬舌頭,刮皮燒毛肢解了,都可以一起煮了吃,那才過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