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故乡的美丽与哀愁

上顿渡,我们姑且称它为城市,变化了的温度,零星的枝叶,四季在这里并不分明的轮转。 

而故乡,用她的色彩,用她的硕果累累,慢慢悠悠的开始着她四季的轮回。

就像这个时节,板栗在成熟,甘蔗在长成,水稻青着叶,稻谷在泛着黄,丝瓜在垂落,曾经径直的小道杂草丛生。这里有蔓延的郁郁葱葱,也有了弥漫着的荒芜。

我是这一切变化的亲历者,小学时,我是最后一届教室里还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五十几个人,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村里都还充满着伙伴们的笑逐颜开,那时候的我们,玩着最简单的游戏;捉迷藏、躲猫猫、跳房子……和那些个每到饭点嚷嚷找小孩吃饭的乡亲,找到时还不忘尽情的数落几番:饭点了还不回家。那时候勤劳的人们,开垦着每一寸杂草丛生的荒地。

等我进城读了初中,很多伙伴辍学去了外地,村里的劳动力渐渐在外,村里的小孩都进了城,现在村小六个年级也就二十来几,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村里都是一片沉寂。那些全村嚷嚷叫吃饭的乡亲渐渐弯了腰,那些在巷子里、空地上玩耍忘了时间的小孩,故乡成了他们的远方。

我也从一个打小不着家的小屁孩到现在成了个不出门的“死宅”,家里人老笑话我。只有我自己知道,形影不离的伙伴都变了模样,充满精气的故乡也丢了魂儿。对于故乡而言,我成了个异乡人。

听大伯说,今年村里的小学来了三四个新老师,我很纳闷,他们为什么会愿意来,大伯说,不来这能去哪。也是,可能对他们来说,村小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也该庆幸我小学还在日渐破败时还焕发出一点生机。虽然我历经过她更破败的时候。更应该高兴的是,那些故乡里无处安放的天真,也算有了教化。

我不能告诉那些孩子,你应该学会珍视这里的天和地,这是那些城里孩子所不能拥有的。虽然他们没了我们当年做小孩的辛劳,也有了与城里小孩更大的鸿沟。就像现在的我,以一个过客在审视我曾熟悉的一切,与其说动人的是许久不见的景,不如说是已然逝去的情。我想,只有他们走出这片天和地回头看才能发觉这片天和地的美,在那之前,这里只会是束缚他们飞翔的枷锁。

这个时代,对农村的孩子越来越不公平了,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了。

时代洪流下泥沙俱下,好的坏的夹杂着一起光临。

山里水库里养的鱼不能喂食了,国家要保护水质,一旦有人喂食就有人举报。这挺好,迟到的正义总比不来的好。和大伯聊天的时候,大伯说了句特别政治的话:过去人们关心温饱,现在人们关心的多了,现在上网也方便,一查什么都知道。不过,那些骇人听闻的事件也通过互联网传到了这里,通过放大人们恐惧的事件,暴露的是对时代的不信任与其常识的缺乏。

听大伯说,上面说要修8到10米的路,新农村建设也让一些农村变了样,甚至有些村庄装起了路灯,这样,照亮回家的路将不再是家家灯火,而是片片明亮。可是,夜里,经常有人来光顾村里的狗,我想关心狗的不仅有那些出双入对的还有这些狗贩子,麻醉枪一使,三四百一条的狗就到手,听说前几天村里一晚上就不见了三条狗,我说,为什么不报警呢。大伯说,警察哪管这事啊。也是,有时候人都不如狗,而况这真的狗。

农村的凋败是不可逆转的,中老年的留守,劳动力像候鸟般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迁徙。城市可以让他们追逐相对富足的生活,农村人用他那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他在一个变化的时代顽强生存。

中国人,大多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需要依附于他人之上的附庸。农村人,在故乡守望着远方,盼着那个每次电话说不上几句的惦念,但不可或缺。城市里的异乡人,在漂泊无助时,或需要说说话时,便打起了故乡的电话,聊得兴起还拉拉家常,聊得尴尬时,便只顾着寒暄几句。

老人们,在故乡里,静静地坐着,拉着家常,我不敢给他们配上恬静和悠然的字眼,那渗透着的分明是孤独和寂寞。

故乡,成了他们最后的坚守。

身处人群喧嚣的我,貌似可选择的远胜于他们,可是我仍像他们一样,备受羁绊。我也只是个生出了半个自我的附庸品而已。

最近我看完了《人类简史》,不曾想,一个历史学家在书尾探讨起快乐来,人类进步了就一定比我们的祖先快乐吗?一个自由制度下生活的人就一定比极权体制下的人生活的快乐吗?我顺着往下想,一个生出自我的人就一定比一个丧尸自我的人快乐吗?我很困惑。我只知道,那个想着逃离故乡的小孩长大了逃离了故乡,却不曾比那个身处故乡的他快乐。

所以,我是没有资格去通过片刻的寒暄去打破些什么的,我们其实,都是孤寂的灵魂。而且,说不定,他们早已习惯,甚至看清人世的纷扰。而我,还在每天的重复中挣扎。

中国人,与其说他重根,不如说他活的不自由。

中国人的群像是从来都是依附的,我们浸染在这样的环境,受着这样的教育。个人依附于国家,父母依附于子女,年轻人依附于庸庸碌碌的日常和一切能带来快速体验的东西(手机、性)。故乡的人更是,不谈梦想,却要去远方。

在一个理想主义被倾覆的时代,任何太过自我的活法都充满着压力。但是,我还是希望我和每一个生活在这个大故乡的人们,都能生出自我来。

正如,现在的我,希望故乡的他们和我,都能了无牵挂。那些在远方的人儿,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是自由的、快乐的灵魂,我们也是。

当你逃离家乡了,念想家乡便是乡愁,当你生活在此,家乡更多只是忧愁,我想。

我想以上就是我的点滴乡愁。

如果我以后有了爱人和孩子,我会带着他们来这里,去河里捡捡田螺,抓抓鱼,去山里捡捡蘑菇,拿着竹竿打打李子和板栗。我会看着孩子在金黄的稻田里奔跑,跟他们讲很多很多,只有在这里才能发生的故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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