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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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最近与老公闹离婚,这一场持久战打了半年,还没有结果……

还未离婚就闹得人尽皆知,有人同情:当初为了嫁给一穷二白的李海,不惜与父母闹翻,这一段真挚的感情、勇敢的裸婚感动天地,谁能想到第七个年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结局,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有人事后诸葛亮式地幸灾乐祸:看看吧!谁让她不听父母的劝。当初她父母极力反对,定下二十万彩礼才同意他们的婚事,让他们知难而退。她却扬言:“我给你二十万,从此再不登你的门!”自食恶果,活该!

有人骂李海:穷乡僻壤的小子,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能讨到老婆就是福气!大钱还没挣一个子儿,就先学会忘恩负义,在外边乱搞,不是陈世美是什么?

对于周围这百家争言似的种种陈阳都想到了,现在自己悔恨交加。往事如烟如雾,袅袅掠过……

她与李海相识于一个灯火暧昧的饭店里。那时陈阳二十二岁,鹅蛋脸,白里透红,柳眉凤眼,似笑非笑,一袭红色短旗袍衬托得腰肢袅娜,媚中有骨,艳丽不俗。在饭店里做服务员的她常常保持微笑,礼仪服务都很周到。她爱说爱笑,落落大方!

李海是附近一家私人医院的实习生,一次陪领导在饭店请客,酒喝半憨之际,他喊服务员,迷迷糊糊看到亭亭玉立的陈阳于灯火阑珊处款款走来,脸上的酒窝娇俏可爱,圆润的臂膀白皙如玉!

陈阳走到他面前甜甜请示:“请问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李海张着嘴巴楞了半天,好像定在那里没听见,又好像脑子飞速转动忘却了是什么事叫服务员。

窘态被领导尽收眼底:“哈哈!想留你一个电话号码!”

陈阳心里一紧,突然李海跳出来解围

他一拍脑门:“我要醋,麻烦给我拿点醋!”

陈阳微笑,意欲转身离去,领导忙喊:“服务员,别走别走,过来!”

陈阳初中毕业后,家里就托亲戚在饭店给她寻了份服务员的工作,一干就是五年,期间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见惯了耍酒疯的、找茬的、没素质没人品、拿服务员当下人对待的,玲珑剔透的陈阳已能应付自如。

她转身停下,身子前驱,双手叠放在前,内心忐忑,等待“上帝”出牌。

只见上帝一本正经地问:“小姑娘有对象没?”没容陈阳回答,便伸出胳膊,拍拍身旁的下属,打着领导的腔调:“这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小伙子还没有对象,人又老实,今天我做媒给你们迁条线,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成了好姻缘也是我的功德!”

陈阳细声软语:“您是管救死扶伤的大事,这种小事怎么能劳您大驾?”然后看着李海,话锋一转:“我给您拿醋去。”

刚被领导挠的心痒的李海,本来沉醉在暧昧的气氛中,眼看陈阳不接茬,即将溜走,失魂落魄地应着。

这时领导酒气冲天地摆摆手:别别别,今天必须留下电话号码!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海站了起来,顺势掏出手机,双手握着按键,祈求似的看向陈阳。

陈阳嫣然一笑:我只说一次,记不住别怪我!说罢一串数字如竹筒倒豆而出。

李海耳聪手快,噼噼啪啪敲下,将手机拿给陈阳看。一个数字都没错,刚刚还有些小得意的陈阳,惊诧地望着李海。现在换成李海得意了,他晃晃手机:我打电话可别不接啊!以后常联系!

至此李海开始疯狂追求陈阳,起初陈阳并不看好李海,李海却不屈不挠,打响了持久战。追求陈阳可谓花样百出,轰轰烈烈,连陈阳周围的人都劝陈阳:这么对你花心思的男人,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陈阳为情所动,与李海一起尝试爱情的甜蜜。

待深入了解后,她也曾有所顾虑:李海家境贫寒,实习期满就要离开医院,没有一份可靠的工作,他还爱酗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口出狂言!

可是一想到李海对自己的付出,她就打定主意与其同甘共苦。网络上流传着不愿为你花钱的男人,不是真的爱你!一个男人有一百却只愿为你花十块,不是真的爱你;一个男人有十块,却愿意为你花九块,才是真的爱你!

李海是真舍得为陈阳花钱,每个月就两千块的工资,除了自己吃泡面的钱,其他都变着法地给陈阳花:送她东西,带她玩,每天都去陈阳公司给她送水果,嘘寒问暖,捧在手心,如获至宝的样子!

陈阳坚定不移地认准了李海,她坚信他们的爱情也坚如磐石,无所畏惧,无可阻挡!

陈阳的父母介意李海的家庭条件和酗酒的毛病,十分担忧,百般不愿,软硬兼施,可总感觉陈阳像喝了迷魂汤、被下了蛊,即使是火坑,也愿意扑进去。父母是过来人,知道女儿这条路不好走,痛心之余又黔驴技穷了,只好随她去吧!祈祷着李海能一辈子对陈阳好,能早些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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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未及的是还未出人头地,就先出轨了!

陈阳本不打算告诉父母,一来怕父母担心,二来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为此与父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找父母诉苦,无疑是巨大的讽刺,实在没脸。当初只顾勇往直前,怎么不给自己想好退路呢?

是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婚姻是场赌局,她恨李海,怎么让她赌输了呢?

这半年来她常常神思疲倦、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不由自主地想起与李海这几年闹哄哄、乱糟糟的婚姻生活。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吵架。婚后一年,李海成了无业游民,刚开始还有陈阳微薄的工资能勉强度日,李海也左奔右突地找工作。大半年下来,要不工资太低不愿意去,要不就是太辛苦,不愿意干。这时他们的孩子快出生了,陈阳只好辞掉工作,跟着李海回农村老家生活。

女儿出生后,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陈阳催促:“要不你先找份工作,挣到奶粉钱也行!”起初李海只是嗯啊哼啊地应付着。后来竟不胜其烦,粗着脖子吼道:女片子,就不能喝点便宜的奶粉啊?

陈阳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也重男轻女!

李海不屑一顾:没儿子就矮人一等,我挣钱给谁花?

陈阳怒不可遏,直视李海,眼里迸出火光:你没有工作,养不起孩子,倒是孩子的错?

李海“呼”地站了起来,扔下一句:老子这就去找工作。说罢,拔腿摔门,扬长而去……

当晚李海酒气熏天地回到家,满脸通红、摇摇晃晃,指点着陈阳:我一定会干一番大事业,你别瞧不起人!

陈阳眼皮一翻:你找到工作了?

李海拍拍胸脯:我不给别人打工,我自己开诊所!

陈阳不与他理论,自顾自睡下。

谁知第二天刚起来,李海又提起这个话头:我打算在咱们村开个诊所!只是……

陈阳皱了皱眉,哀怨叹气:想法倒是好,本金从哪来?没有啊!

李海凑近陈阳,亲昵地挽着陈阳胳膊:你爸妈房子不是刚拆迁吗?就算没有你的份儿,咱们借一些用总可以吧?到时候赚了钱再还。

陈阳面露难色,娘家拆迁是拿了不少钱,可那是留给弟弟结婚用的,父母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挣钱越来越不容易……一边寻思,一边看了看李海,继而脑子一转:要借你去借,我不好开口啊!

结果,李海碰了软钉子,一分钱都没借到。回家对着陈阳发泄心中块垒: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当真不管你的死活了?

陈阳听了,心里也气,没想到爸妈这么绝情。至此,开诊所的事化为泡影,不提。

日子总要过下去,孩子总要养,迫于生活压力,陈阳练就了精打细算的本领:买菜总挑菜贩最后论堆卖的,水果摊躲得远远的,只怕多看一眼商贩就向她推销,她不再化妆,不再穿流行衣服,即便这样,日子还是日复一日地艰难。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个人常常为柴米油盐吵得不可开交,一天胜似一天。

她不明白,李海婚后就像变了个人,蛮不讲理!感觉自己是被骗了。

李海眼中的陈阳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成了大街上见惯了的农村妇女,不漂亮还没涵养。他觉得结婚前温柔大方的陈阳是装出来的。

半年后,李海感觉自己就快被家里的鸡毛蒜皮埋葬得喘不过气来,想要逃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终于又去城市找了份工作,在一家私立医院当医生。

医院里的护士,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风韵,嬉笑怒骂、顾盼神飞,各有各千秋。不多久李海便在这莺莺燕燕中混得乱熟,比来比去,哪个都比家里那个强!

在医院,他绅士、幽默,大方,请护士们吃饭常常一掷千金,花去大半个月的工资,全然不顾家里的女儿和妻子。

一年后,李海与一个护士发展成地下情,甜蜜浪漫不输和陈阳谈恋爱的时候,常常乐不思蜀。

起初陈阳不愿相信,一个只挣三千元的穷光蛋,谁会贴上他!渐渐留意观察李海,他常常对着镜子摆弄头发,每次出门必要将其弄得油光锃亮,春分得意地吹着口哨……

内心挣扎许久,她偷偷翻看了李海的手机,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难以接受。

她不甘心,心里不平衡,自己付出这么多,那个王八蛋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当她质问时,起初李海并不认账。奈何她死拽着不放,李海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他的理论是男人谁不风流几天,过后还是要过日子滴!

陈阳觉得李海简直不可理喻,她几近崩溃,无处发泄,只好向妹妹诉苦。

妹妹陈洁,嫁得好,老公在事业单位上班,住在市区最好的学区房,衣食无忧,儿子刚刚满月!相比之下,陈阳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李海糟蹋得面目全非,以自己的样貌原该比妹妹嫁得更好,可是,再回头已百年身。

人就是这样,越是比较,越觉得自己过得委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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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把事情告知了父母。接到妈妈的电话,陈阳强撑的精神轰然倒塌,泪流满面,捂着话筒,泣不成声。住到了娘家,她既愧又暖,还是家人好啊!

李海起初觉得陈阳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闹闹也就罢了,以后会慢慢接受的。谁知陈阳一走两个月,眼看快过年了,只好去丈母娘家赔罪,他打着算盘:自古劝合不劝离,何况农村人怕被人议论,丈母娘肯定会劝女儿回家继续过日子的。

谁知这次去了,大家都当他空气。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又干咳两声,最后像哈巴狗似的乞求陈阳: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陈阳背了过去:你走吧!

见丈母娘也拉着脸,不劝和。李海只好央求:老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受罚。

突然丈母娘目光犀利地看着李海,气势逼人:晚了!!!

李海慌了,她握着陈阳的手,推金山、倒玉柱,颓然一跪:原谅我吧!看在咱女儿的份上!

惊慌失措的陈母,看着李海,有几分心软。只见陈阳面无表情、狠狠地抽出手:现在提女儿,你没有资格!

陈阳太了解李海了,他“能屈能伸”。见陈阳一副铁了心的架势,李海只好站起来:那你再消消气,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陈阳转过来,直视李海:不用了,我准备起诉离婚!

李海收到传票的那一刻,发现陈阳的倔劲儿真是不可小觑,说离就离!他把传票一扔,耍起无赖:我不去你能怎么样!

开庭那天,李海没有去,他独自去当初和陈阳相识的那个饭店。喝着酒吃着菜,回忆着当初令他怦然心动的场景、婚后的歇斯底里,喝着吃着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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